运营3年来,文化广场始终将音乐剧作为自己的主打品牌。
《极致百老汇》是文化广场2011年的开幕大戏。该剧以音乐剧集锦的形式,集结《猫》、《妈妈咪呀!》、《芝加哥》、《欢乐满人间》、《悲惨世界》等音乐剧中的20多个经典唱段。
2013年文化广场的年末大戏《剧院魅影》,吸引逾10万观众,创下6000余万的票房佳绩。
□文汇报见习记者 黄启哲
2014年音乐节音乐剧发展论坛于近日在文化广场落下帷幕。近年来,随着海外经典名剧的引进和原创剧目的创排,音乐剧这一新兴艺术在国内,尤其是上海,正迅速发展起来。而在这之中,也带来不少思考:音乐剧的引进、本土化、原创分别该如何发展,如何构架健康完善的产业链条等等。为了更好地梳理音乐剧近年在中国发展历程,借鉴海外先进成熟的创作运作经验,为国内音乐剧产业把脉,文化广场自2012年起,连续举办了3届音乐剧发展论坛,来自美国、韩国、日本、英国、中国等地的专业人士,结合自己的专业背景,从创作、制作、运营等产业各个环节,提供相关意见,共同探寻产业发展攻略。
■引进、本土化与原创“三驾马车”齐头并进
音乐剧是20世纪出现的一门新兴的综合舞台艺术,结合了歌唱、对白、表演、舞蹈等多种舞台表现形式,虽与歌剧、舞剧、话剧等舞台表演形式有重合之处,但它却给予歌曲、对白、肢体动作、表演等因素同样的重视。放眼世界,目前演出最频密的、产业最成熟的地方是美国纽约市的百老汇和英国的伦敦西区。
这样一门综合性艺术在中国落地,其主要形式有海外经典剧目的原版引进,购得海外剧目版权进行本土化制作,以及原创音乐剧。这看似层层递进的发展阶段,在中国的演出市场,虽起步有早晚,但随后的发展历程实际上是互相重合,“三驾马车”齐头并进的。而追溯音乐剧在中国的发展,会发现原创音乐剧的探索甚至还先行一步。1982年,在北京上演的轻歌剧《现在的青年人》,可以称作是新时代中国诞生的第一步本土原创音乐剧,随后,上海歌剧院亦首演同类型的剧目《风流年华》。尽管上世纪80年代初直至世纪末,创作者对音乐剧文化并未有明确而清晰的认识,然而却因通俗的曲风和新颖的创作手法受到欢迎,诞生了《小草》、《酒干倘卖无》等一系列传唱极广的歌曲。
著名作曲家、中国音乐剧研究会会长、中国音协理事王祖皆曾在首届论坛中介绍,音乐剧本土化,开先河的当属上海戏剧学院导演班师生翻译演出,以及中央歌剧院在1987年,与美国奥尼尔戏剧中心合作翻译演出的百老汇音乐剧《异想天开》,还有中央戏剧学院的《想变成人的猫》、《为你疯狂》、《皇帝的新装》等。而到了2011年,一部由中演公司推出的音乐剧《妈妈咪呀!》中文版,在短短3个月的时间里,吸引13万观众,卷走4500万票房。
原版引进模式也来势汹汹,具有更为强劲的票房号召力。以去年文化广场的年末大戏《剧院魅影》为例,63场演出,吸引逾10万观众,创下6000余万的票房成绩。
纵观近几年音乐剧市场的逐步增长,令相关从业人士欣喜。而这也是整个演出市场日趋繁荣的大背景下,人们文化消费水平提高所带来的必然结果。相比于古典音乐、芭蕾舞等艺术样式,音乐剧的入门门槛相对较低,也更时尚,符合年轻人的口味,是都市文化中非常典型的“大众娱乐”。文化广场总经理张洁说,现在沪上话剧市场比较紧俏,但随着文化消费水平的提高,相信不久的将来会有一批观众对音乐剧有一定的需求,开始尝试并形成音乐剧文化消费的习惯。
■音乐剧的特点决定着规范产业链的重要性
不过,据《2013年中国音乐剧年报》统计,去年中国音乐剧演出观众为103.3万人次,仅占全国观众总数的1.4%,与纽约百老汇、伦敦西区、韩国、日本等音乐剧观众占比一般在50%以上的国家和地区相比有着较大的差距,一个重要的不同之处在于,国内的音乐剧盈利模式与演唱会是一样的,需要按场次收费,但在海外音乐剧比较发达的地区,演出是以周、以月、甚至以年为单位的;而横向比较,国内话剧、演唱会、音乐会等其他艺术形式观演人群相对固定,产业链相对完整规范,所以,国内音乐剧仍处于发展初期。
而近几年,不论是在本土化、原创还是引进上,我们既有成功的案例,也暴露出不少的问题。购买版权时成本控制不当,歌词翻译与歌曲舞蹈难以融为一体,导致中文版作品“水土不服”,费力不讨好;原创剧目一味求大,票房成绩却不理想,让巨额投资打了水漂;而在引进剧目方面,虽然有着广泛的市场,但高昂的投资决定了其风险性,能否依靠票房成功收回成本,考验着国内的运作者。
这一系列问题,在业内人士看来,虽然是发展初期无法避免的,但同时也提出规范产业链的紧迫性。一个健康规范的产业环境,成为音乐剧在将来能否稳步发展,创作优质内容与赢得可观收益的关键。
这一点上,海外的成功经验值得我们借鉴。现如今,在音乐剧发展已经完全成熟的伦敦西区和纽约百老汇,运作者已经把音乐剧当做金融衍生品来看待。一个优秀的音乐剧作品,会有一轮接着一轮的融资,帮助剧目做大做强。同时,更为成熟的商业模式还体现对成本收益的精确估算上。文化广场在引进去年末大戏《剧院魅影》的过程中有着很深的感触。《剧院魅影》以其舞美庞大、演员众多、成本高昂、专业度强、风险度高著称,此次巡演版演员阵容、舞台规格更是空前豪华,其项目成本对于开业初期的文化广场,有一定的挑战。更精确的成本估算,加上各个预算环节的合理节约和控制压缩,并争取到浦发银行的赞助支持,让剧目的顺利演出更有底气,也能让观众以更为亲民的价格来到现场,欣赏经典。
有业界人士指出,对应运作模式的,音乐剧的内容,也同样区分于歌剧、芭蕾等古典艺术,其诞生伴随着工业化的进程。所以也要适当引入工业化理念,保证每场演出都尽可能使用相同的形式,能够产生同样的演出效果。2013年末,携《剧院魅影》来到上海演出的导演亚瑟·马塞拉曾表示,除了适应不同场地所做的技术上的细微调整外,在剧情音乐上保持原汁原味,这是因为“我们巡演的过程中发现最有意思的是——全世界的观众和演出商似乎都特别喜欢原始版本。”某种程度上来说,音乐剧也有着一定的产品属性,故而须以成熟的商业运作相匹配。
■产业发展初期,留住人才是难题
任何产业的核心都是人才,在音乐剧产业也不例外。然而不论是原创剧还是海外剧中文版,人才都是很大的短板。一方面是产业不成熟留不住人,另一方面则是技术专业人员的培养不对口造成的。
尽管国内目前已有中央戏剧学院、上海音乐学院、上海戏剧学院、北京舞蹈学院等20多家艺术院校都开设了音乐剧专业,然而在音乐剧产业不够发达的时候,“有戏就演,没戏就等”的状态,显然无法留住音乐剧表演的优秀人才,所以转而投向影视剧等行业的音乐剧毕业生大有人在。毕竟国内的市场,还没有达到纽约百老汇、伦敦西区那样常年上演的繁荣局面。现实一点说,以音乐剧表演为职业,性价比不高。以某院校06级音乐剧毕业生情况来看,从事音乐剧表演工作的仅占三成,这之中还包括一部分留校攻读音乐剧研究生的学生。
上海话剧艺术中心总经理杨绍林也指出,音乐剧繁荣的基础是有大量的音乐剧人才储备。只有当形成一定规模的“演艺人才蓄水池”后,才能使演员的量达到向质转化的程度。他建议,国内艺术院校要进一步从量上加大音乐剧学生的培养力度,以实现市场的供需平衡。而另一方面,院团可以考虑和艺术院校加强基础性合作,从招生开始就为特定的剧目量身订制招收演员,定向培养创作和表演集体,在源头上提升音乐剧的质量之外,也为院校学生提供了更多的实践机会。
而技术人员的缺乏则是更为严峻的问题,如果说前者羁绊的,仅仅是国内制作的音乐剧的话,技术人员的短板则还要对海外剧的引进产生影响。去年闹得沸沸扬扬的《芝加哥》罢演风波,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导火索,就是技术人员对于相关设备的参数认知不足,未能达到海外演出团队的技术规格要求。
对于剧院方,同样也有着人才方面的需求,一方面是既懂得音乐剧管理,又懂得剧院运营的人才稀缺;另一方面对于舞台技术把控,明确了解国际标准的专业人才稀缺。
■以剧院打通产业上下游“任督二脉”
音乐剧产业在中国尚处发展阶段,在业内人士看来,产业上下游断裂也是重要原因。所谓上游,即是指剧目的制作与创作,下游则是指剧目的市场营销。而剧院则处在产业链中,相对中间的位置。而音乐剧这样一个艺术产品,有着制作成本大、回收周期长的特点,同时又有着现场演出所带来的舞台要求和演出风险变数。因此,由剧院方来扮演“上下勾连”的角色,并把触角伸向创作、制作、营销等各个环节,令其做到无缝衔接,未尝不是一种值得思考的模式。尤其是在音乐剧产业在中国的起步初期,这样既有利于制作方、演出方和宣传方上下游形成合力,也有利于剧院的迅速成长和品牌的影响力拓展。
文化广场节目总监费元洪就为梁卿的一部旧作《丑女的魔法故事》叫屈,有着优质的内容,却“活活被市场、被剧院、被营销拖垮”。当然,张洁也提醒记者,每个国家和地区有着自己的产业现状和文化消费水准,这种形式在海外并非惯例。在海外产业链较为成熟的地区,大部分剧院本身并不承担剧目制作、宣传这样的工作,而是专注完成场地提供方所需要完成的工作。所以,国内的剧院如果单纯以文化广场的模式套用,并不一定会成功。
目前,文化广场作为主办方与租赁方场次比例是4∶6,在张洁看来,更为理想的比例是6∶4。参与剧目,是剧院方获得更多主动权和话语权,也有助于剧院的进一步清晰定位和对市场的掌握。一部内容质量不尽如人意的作品,对剧场的口碑亦会造成伤害。在费元洪看来,观众是分不清“什么是主办商的,什么是场租商的,一个演出砸了,伤害的不仅仅是一个剧院的牌子,更是整个还处于起步阶段的音乐剧产业大环境。”
所以在2011年9月开幕之初,文化广场就参与了开幕大戏《极致百老汇》的制作。该剧以音乐剧集锦的形式讲述了百老汇从20年代到50年代,再到80年代,一路走来的历史。《猫》、《南太平洋》、《妈妈咪呀!》、《芝加哥》、《欢乐满人间》、《悲惨世界》等各大音乐剧中的20多个经典唱段,由纽约百老汇和伦敦西区舞台上正当红的音乐剧明星演绎。在该剧的海外制作人和导演看来,这个制作的意义在于,以中国本土的团队、资源、演员来参与百老汇的制作。一方面让国内观众对百老汇音乐剧有了初步的认识,同时也让音乐剧的运作者对百老汇的制作演出模式有了一定的概念,“以国际标准培养国际水准的观众。”这对国内原创音乐剧,亦有帮助。至少在创作伊始,剧院的参与就意味着演出场次有了保障,这对走向市场探路的新剧目无疑是上了一重保险。
至于下游方面的服务,文化广场则尝试为外地来上海演出的剧目提供打包宣传策划。“如果剧院只收租金,当甩手掌柜,会让很多演出方感到为难,特别是外地演出商感到为难,他们最缺的就是本地的宣传和营销。”费元洪认为,剧院的服务对象不只有观众,为演出方提供合理的建议,帮助剧目成长打磨,也是剧院在国内音乐剧产业发展初期所应当承担的使命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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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招破题音乐剧剧院运作
文化广场由隶属于上海大剧院艺术中心,与上海大剧院、上海音乐厅一起成为该艺术中心旗下的三大演出剧场。如果说上海大剧院是主打高雅艺术,上海音乐厅主打音乐会,那么文化广场剧院则是将音乐剧作为自己的主打品牌。从开幕大戏《极致百老汇》,到梦工厂音乐剧《怪物史瑞克》、法国原版音乐剧《罗密欧与朱丽叶》、《巴黎圣母院》,再到中文版《妈妈咪呀!》、原创音乐剧《断桥》、《国之当歌》、《二泉吟》,直至去年的《剧院魅影》,一系列剧目的运作,为国内剧院提供了一定的经验,同时也为观众培养了“看音乐剧去文化广场”的消费习惯。纵观其运营模式,可以总结为以下几点:
区分四季市场,节目精准化定位
春季市场安排“原创华语音乐季”原创音乐剧展演,提供相对低廉的场租费用,在宣传策划与营销等方面扶植优秀的本土作品;夏季市场侧重于话剧、音乐舞台剧等时尚剧目演出,如何韵诗主演的《贾宝玉》;秋季则是庆典类演出,在今年9月,文化广场安排了“男版”《天鹅湖》芭蕾舞剧,这部舞剧作品打破陈规,以现代城市为背景,融入现代舞、音乐剧表现手法,被评论家称为“音乐剧芭蕾”。而冬季推出的则是一年一部的年末大戏,文化广场会斥巨资原版引进一部大型经典音乐剧。而今年末,观众将欣赏到德奥经典音乐剧《伊丽莎白》。
文化广场以四季区分演出市场,不仅按照市场走向合理配置了资源,也是通过固定的类型培养起观众的消费习惯和剧院运作节奏。尽管类型并不拘泥于音乐剧一种,在剧目选择上,不管是话剧、还是舞剧,其中的“音乐”元素还是首要考虑的方面。
而就目前看来,春季演出收入基本持平,而能够靠粉丝拉动的夏季市场已进入盈利状态,投入较大的秋冬季演出,虽在短时间内还未达到整体盈利,但是却为文化广场提供了可持续的产值,也打响了剧院品牌。
3000份问卷建数据库,明确观众需求
剧院从运营之初,就开始进行详细的用户调研。目前已积累了3000份一对一的问卷。通过优化问题结构,建立数据库,细化观众需求,定向输送节目。
于此同时,对用户的了解也更利于帮助外地剧目来沪的宣传工作。通过哪些渠道、哪些形式打响剧目的知名度,通过整合营销的方式,为剧目量身打造宣传方案。
孵化多种演出样式,剧场户外形成联动
与其他剧院不同,文化广场仅有一个可容纳2000人的大剧场,这就意味着限制了音乐剧的规模。这与最初的占地面积和定位规划有一定的关系,然而他们也在利用近3万平方米的外围绿地空间,孵化新的功能区域,尝试各种演出形式,如4月的“爵士群音汇”、5月正在进行中“绿地亲子月”,而今年9月,他们还将尝试集装箱改造的生态箱舞台,上演实验性的小型剧目,观众置身其中,可体验到360度可旋转座椅构建四面舞台的观演效果,以一种先锋性、创新模式解构戏剧,拉近观众与舞台演员的距离。
带动周边中小型剧场,形成文化群落效应
被复兴中路、陕西南路、永嘉路和茂名南路包围,文化广场可以说是坐落在上海最有情调、最为优雅,同时也有着丰厚历史文化积淀的一个区域。张洁希望,能以文化广场为中心,在这个区域建立起有影响力的城市文化群落,既有兰心大戏院这样的中型剧院,也有社区文化中心这样的小型文化场所。以不同规模的剧院,形成区域文化消费的合力,实现共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