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元宵节与情人节恰在同一天,有人正经计算过,得出这是19年才有一回的"奇遇",于是"元宵节'撞上'情人节"的说辞不胫而走——用"撞"这个字着实滑稽,元宵节原本就是中国情人节,同学,那个谁谁谁没告诉过你吗?
不用找钻研特别艰深的专家,一般彩灯民间艺术方面的从业者都能随便和你侃几句:古代每年元宵节前后三天,属于平时按照妇道不得随意出门露脸的媳妇儿、小姐们的"开放日",这三天特许伊拉结伴上街看灯赏玩。"力比多"压抑了300多天,好容易到手三天放风日,自然看灯为幌、情奔为真——一般如果是古代话本说到此地都会加上一句"有诗为证",真的有诗哦——欧阳修的"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人所共知,其实这两句词的前后还分别有"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以上属于年度放风的失落,假如找到了呢?——"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句虽出自辛弃疾的《青玉案 元夕》,但考虑到古代文人堆砌词藻时常喜欢玩一些性别易位的小花招,这句词可以理解为"他找到了她",亦可以是"她找到了他"。
可以这么说,元宵节是古人为未婚男女开的一扇"力比多后窗",那三天的邂逅或许可以支撑一整年乃至一生的念想。这或许是已经将情感视为快消品的现代人无法消受的"大奢"。但相比如今人民广场相亲角只见白发不见青丝的奇观,古代元宵节男女在人声灯影里的窥视、琢磨、盘桓、角力,又未尝不算明晃晃的赤诚。那是一副多么令人沉醉的景致啊。荷尔蒙在夜空中穿梭、碰撞、痴缠,升起又落下。某一个令你心仪而又踯躅不敢上前的人给你的念想绝对让你撑不了一整年,那是集体的狂嗨才能抵达的彼岸。现在你去人民广场相亲角能够嗅到什么?某次我不小心经过,闻不到荷尔蒙的迷醉,相反我感觉自身荷尔蒙在急速流失。我加快脚步落荒而逃。
从节日内涵考量,古代元宵节属于"狭义情人节",现代西方情人节属于"广义情人节"。而一切节日一旦在广义范围内得以铺陈,总有商家那只"看不见的手"在使劲。从时间上看,元宵节距离西方情人节向来时隔不远,在短时间内炒作雷同概念显然不算好文案。于是,农历七夕"中国情人节"应运而生"——其实七夕节原本是"乞巧节",女子向上苍祈求赐予机巧而已,没男人什么事,称其"女人节"更宜。
无论时代如何变迁,节日除了民俗上的形式感意义之外,能够令人怀有某种期盼则是上上大吉。1000年前的元宵节,人声熙攘,满坑满谷的荷尔蒙等待宣泄;30年前的春节,我在等待红包,等待费翔《冬天里的一把火》;10年前的春节,人们在等待春晚开幕,等待某笑星的新作;刚过去的春节,很多期盼不出所料地破灭。前窗如复眼,然而我们却鲜有仅仅拥有一扇后窗时的窃喜。
好在元宵还在,吃一枚,圆润、温暖、窝心。用荷尔蒙"睡服"他人之前,先用汤圆"喂服"自己。我如是想。1000年前从灯会归来的那谁谁谁,不知是否也如是想过。
文/费里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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