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名著通常都有多个译本,普希金的《叶甫盖尼·奥涅金》的中文译本甚至超过了十种。国内最早译本之一、曾获俄国政府颁发的普希金纪念章和感谢状的人民文学出版社《叶甫盖尼·奥涅金》手稿昨天正式“入驻”华东师大档案馆,手稿主人、知名翻译家王智量先生此次捐赠了家中所存全部手稿。
何其芳嘱托译诗:“你能翻!”
在华东师范大学档案馆举办的这场“王智量教授手稿、画作捐赠仪式暨王智量学术生涯展”开幕式上,记者从王智量的多名同事、学生的回忆中探听到了这一珍贵译本的诞生历史。
王智量是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是我国著名的外文专家、翻译家、小说家,代表译作有《叶甫盖尼·奥涅金》、《安娜·卡列尼娜》、《我们共同的朋友》、《黑暗的心》等。其中,《叶甫盖尼·奥涅金》算是王智量文学翻译的代表作。
王智量对《奥涅金》的迷恋始于上世纪50年代初,当时他还是北京大学西语系第一届俄语专业学生。1956年,调入中国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的他尝试翻译了《奥涅金》中的十段十四行诗节,出乎意料地得到了中国科学院文学研究所所长、著名诗人何其芳的首肯和指点,何其芳还鼓励他翻译全文。
之所以鼓励王智量翻译《奥涅金》,是因为何其芳对当时已经有的两个《奥涅金》中译本均不大满意。他认为,其中的一个版本是从世界语翻译过来的,离原文太远,很难让人从中体味原作的美;另一个版本则把诗译成了散文,缺少诗味。他劝王智量翻译的理由是:“全中国有几个能把它从头到尾背出来的人?你怕是第一个。你能翻!”
下放路上,译文写满碎纸片
深受感动和鼓舞的王智量开始提起译笔。但在1958年春天,书稿刚刚翻到第二章中间时,王智量不幸被凑数增补成“右派”。当时有人画了一幅漫画:躺在棺材里的他手里还拿着一本《奥涅金》,棺材盖子上写着“白专道路”。随后整整20年,王智量先被下放到河北、甘肃农村,之后又“逃”到上海,靠打零工贴补家用,从菜场拾菜皮、买做饲料的碎米充饥。在此期间,王智量曾经在太行山麓小米峪山村外,一边双脚交替地踩着刚刚撒下旱稻稻种的田垄,一边借助这一动作的节奏默念《奥涅金》中四音步轻重格的诗行,再一句一句地把原诗按照自己定下的方法在心中翻译成中文。
王智量回忆当时的艰辛历程时说:“睡在人家硬座车座位底下……我随身的行李是几袋书和一只盛满各种各样碎纸片和几个小本本的手提包,那些纸片和小本本就是一节节《奥涅金》的译稿。”
香烟盒上的文字终成书
“文革”结束后,人民文学出版社开始出版“世界文学名著丛书”,著名外国文学专家戈宝权力荐王智量的译本,这份“二十年磨一剑”的译稿终于得见天日。1982年当《叶甫盖尼·奥涅金》译本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书时,王智量在“译后记”中写下一段感谢“伯乐”何其芳的话:“是他在二十六年前鼓励我译这部作品的。他还曾在他的著名论文《论红楼梦》中引用了一节我的译文。记得二十年前,当我从农村回来,从一片片香烟盒、包装纸和卫生纸上把译稿最初凑成一个整体时,我还能抄一部寄去呈在他的面前,而现在,这本书又经过上十次的重译、重抄,终于排印出来的时候,已不可能请他亲自过目了……”随后的32年来,这部《奥涅金》译本已屡次重印,王智量也因此在普希金诞辰200周年时,获得了俄国政府颁发的普希金纪念章和感谢状。
在昨天的王智量手稿捐赠仪式上,由于王智量正在住院,他的家人代他捐赠了家中所存全部手稿、部分画作、证书和照片,其中手稿包括《叶甫盖尼·奥涅金》、《莱蒙托夫叙事诗集》、《死者》等译稿,小说《饥饿的山村》、《海市蜃楼墨尔本》等手稿,以及《智量文集》、《安娜·卡列尼娜》、《我们共同的朋友》等著作。档案馆馆长汤涛表示,这些手稿是无价之宝,校方将永远珍藏。
文汇报记者 李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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