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子善
8月30日 多云。
暑假理书,翻出美国作家达肯顿(B.Tarkington,现译塔金顿,1869-1946)的长篇小说《十七岁》,大华烈士译,1935年1月上海良友图书印刷公司初版,前环衬有译者毛笔题词:“斑园落成纪念 语堂吾兄惠存 译者 廿四﹑一﹑廿三。”
大华烈士原名简又文 (1896-1978)。对这个奇怪的笔名,他在《西北从军记》(1982年台北传记文学出版社版)中有过回忆:“此俄语,即'同志',曩在军中通常以此互相称呼。”大华烈士先后在林语堂主编的《论语》撰写“西北风”和“东南风”专栏,大受欢迎,成为《论语》台柱之一。后来漫画家汪子美作《论语》“八仙过 海图”,他被画为曹国舅。他擅文史掌故,尤以研究太平天国史著称。后自办《逸经》文史月刊,以独家连载瞿秋白《多余的话》轰动一时。
大华烈士也擅译事,他首次把塔金顿介绍到中国文坛即为一例。塔金顿是“20世纪初美国最受欢迎的小说家之一”,曾两次获普立策奖,《十七岁》系其代表作之一。他认为此书“主题为年方十七岁的少年之爱恋史,刻画入神,趣味特甚,尤为余所欣赏者。适从书笥检出此书,文兴竟被引起,因顺此冲动,抽暇埋头译之”(《十七 岁·引言》)。译本适于其上海住宅“斑园”落成之时问世,于是题赠作序者林语堂。
《十七岁》其实有两篇序文,一为赵家璧的《前记》,简介塔金顿生平;另一就是林序。林语堂指出:“达肯顿的小说,总是如此的,有幽默,有结构;结构的缜密,剧情之紧张,事态之变化,乃其所长。故氏甚足代表现代美国小说家普通之技巧,此种技巧,是值得研究的。”在序尾,林语堂肯定译者“下愿专工翻译达氏之著作”,理由在于他“心诚好之”,进而申说“心诚好之”之重要 和必要。这段话值得所有从事翻译和文字工作者深思:
“心诚好之”是一切学问的基础,读书的法门,做事的宝诀,记忆力之来源,有恒心之保障,是一切成功之秘密及一切事业之报酬。就是栽花养鸟围棋斗草亦必乐此不疲,始有成就,何况其他。若自己无癖,人云亦云,是为他人而译书,非为自己而译书。为自己而译书者吉,为他人而译书者灭,为自己而译书者王,为他人而译书者匠。
这篇序是典型的林语堂风格,也是林语堂集外文,为拙编《林语堂书话》(1998年浙江人民出版社版)所失收。
友情链接 |
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 | 上海静安 | 上海秀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