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评金庸系列” 陈墨著 海豚出版社出版
■简平
关于金庸及其作品,仿佛人人都能聊上几句。说实话,就我自己而言,读过金著,读过金传,也读过金评,于是,似乎对金庸已俨然熟识,但这是真的吗?至少,当我想认认真真来说说金庸的时候,蓦然发现,我看到的只不过是他的若干侧影。
而在金庸先生欢度九十一岁生日之际,我打开海豚出版社今年2月出版的整整十三卷“陈墨评金庸系列”时,我想,这回,我们真的有可能看到一个金庸的全景了。记得前几年,北京大学教授严家炎先生送我由他撰写的《金庸小说论稿》,其扉页是一封金庸写给他的信函的影印件,其中提到“陈墨先生所撰《金庸的小说世界》一文,谬赞殊甚愧不敢当。其中少数因事实略有出入,谨修正奉上,请费神代转陈先生,所改者均无关宏旨,不改亦可,诸承费心,至以为感。”由此,我知道了陈墨及其对金庸的研究是可以信赖的。
我不能不将“陈墨评金庸系列”卷名一一列出,因为这将一目了然地明白为什么说陈墨给到了我们一个金庸的全景。这十三卷分别是“赏析金庸”、“初探金庸”、“情爱金庸”、“武学金庸”、“人论金庸”、“艺术金庸”、“文化金庸”、“散论金庸”、“重读金庸”、“形象金庸”、“细读金庸”、“改编金庸”和“版本金庸”。正可谓方方面面、形形色色,无所不包、用心之至。
对于金庸的小说,读者向来因其故事流畅曲折,人物性格鲜明而津津乐道,更有人拜金庸为武侠大师,臆想其握藏各门各派之武功秘籍,可对其小说艺术则茫然不知。在我眼里,金庸是位小说家,他写通俗的武侠小说,只是借助于人们喜闻乐见的武侠题材来展现他的文化抱负和文学情怀。我自己很喜欢他的《鹿鼎记》,其历史文化品鉴超越了武侠小说的一般规范。陈墨认为,《鹿鼎记》堪与西班牙作家塞万提斯的经典名著《堂吉诃德》相提并论,如同《堂吉诃德》通过深刻的反讽对虚拟的传统骑士文学世界做出无情的价值颠覆一样,《鹿鼎记》则可以说是对中国虚拟的传统武侠世界进行了反讽和倾覆。总有人以为《鹿鼎记》甚至不能称之为“真正的”武侠小说,其主人公韦小宝更不是传统武侠小说中的侠士英雄,是个典型的不学无术的市井流氓。但在陈墨看来,韦小宝让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红旗香主吴六奇等英雄豪杰黯然失色,且让康亲王杰书、明珠、索额图等满朝文武相形见绌,更让顾炎武、黄宗羲、吕留良、查继佐等关心民族气运且明辨深思的当世大儒几乎成了书中的笑柄,这种奇异的状况,本身就意义重大,因为这意味着这个世界发生了严重的变形,甚至价值颠倒。这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所谓“黄钟毁弃、瓦釜雷鸣”式的悲剧故事了,而是有着更加深广的历史文化内涵。读及此处,感到震撼。
恕我直言,我对陈墨参与改编的张纪中版电视剧《神雕侠侣》不敢恭维,但在《40集连续剧<神雕侠侣>改编备忘录(提纲)》一文中,我读到了他对原著改编的敬畏之心。他在改编中力图体现自己的研究成果,比如他认为原著小说一方面表现了金庸向外在环境方面的想象空间拓展,另一方面则是向人物内在心理深度和广度方面的探进。因此在改编时,他希冀以漫画式的夸张和变形等非写实的方式展现外在空域,而以契合现代精神、气质的浪漫、唯美等方式使主人公面貌一新,丰满而生动。我觉得陈墨提供的思路和方向并无可疑,只是作为综合艺术的电视剧却在一个向度内难以完成“纷繁综合”,而受制片方的诸多制约,基本没有可能作出文学上的追求,导致该剧毁誉参半。但不管怎么说,我认同陈墨所言:“好像尼采说过,每个成年人的心里,都有一个五岁的小孩。这话,很可能包含了有关人类心智的最大秘密:童心活泼,灵性生动,人性才得健全……好在,金庸小说是‘成人的童话’中最好的一种,老少咸宜。”由此,童话可以不断地重述、再造,但“陈墨评金庸系列”为我们所提供的一个全景的金庸,则是难能可贵并有相当的恒久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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