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莲·梦露:渴望变得重要的是诺玛——而不是我
《玛丽莲·梦露:我的故事》[美]玛丽莲·梦露 著 宋慧 译 湖南美术出版社出版
作为一代性感女神和流行文化的符号,梦露一直被人津津乐道。本书是梦露写于盛名时期的作品,也是她唯一一本自传。在书中,梦露首次袒露她鲜为人知的人生故事,她甚至预见了自己的死亡,将自己描述成“被人发现死在走廊尽头的小隔板间里,手里还抓着空安眠药瓶的女孩”。书中收录了未公开过的著名摄影师弥尔顿·H·格林镜头下梦露的照片,还原了一个真实的偶像:不仅仅是银幕上的性感尤物,而且是一个富有才华、独立、聪明、脆弱的女人。
我的社交缺点
我有很多糟糕的社交习惯。人们总是对我说教。约会时我一定会迟到——有时候甚至迟到两个小时。我尝试着去改变,但是让我迟到的原因太顽固了——也太让人欢喜了。
如果我晚上八点必须要出席一场晚宴,我会在浴缸里多躺一个小时,甚至更久。八点钟到了,八点钟过了,我还是赖在浴缸里。我不停地往浴缸里倒浴液,把水放掉,然后再将浴缸灌满水。我忘记了八点的晚宴约会。我不停地东想西想,思绪飘了很远。
有时候,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浴缸里的不是玛丽莲·梦露,而是诺玛·简。我在款待诺玛·简。她过去只能用六个人或者八个人用过的水洗澡。现在,她能在如同玻璃般干净、清澈的水里洗澡。对于诺玛而言,再多香喷喷的干净浴水也不够用。
还有一个让我迟到的原因。我从浴缸里起身之后,会花很长时间往自己的身上抹乳液。我很享受这个过程。就这样,又一个小时愉快地过去了。
我终于开始穿衣服了,能多磨蹭就多磨蹭。我开始感到一点内疚,因为我的体内似乎有种冲动,让自己尽可能地迟到。迟到令我倍感快乐——人们都在等我。他们迫切地想要见到我。他们需要我。我想起了自己被嫌弃的童年。无数次地,没有人想要看见这个小女仆——诺玛·简,甚至包括她的母亲。
在惩罚这些等待我的人的过程中,我获得一种畸形的满足感。但是,我真正惩罚的不是他们,而是那些多年前抛弃诺玛·简的人。我觉得这不仅仅是一种惩罚。我感到兴奋,仿佛去参加派对的是诺玛·简,而不是梦露小姐。我迟到得越久,诺玛·简就越开心。
对于我的拖拉行为,人们心怀不满。他们指责我,认为我想让自己变得重要,让自己的出场显得特别。这个原因部分属实,但是,渴望变得重要的是诺玛——而不是我。
诸如此类的社交缺点,以及我在派对上无法像笑痴一样时刻保持微笑,还有我无法像鹦鹉一样叽叽喳喳。最糟糕的一点就是,那些盛装出席派对的人将真正的自我遗忘在家,他们仿佛是在舞台上扮演别人。他们假装自己很重要,想要你意识到他们的重要性,而不是他们自己。但是,更加糟糕的是,当人们在“社交”的时候,他们不敢展现自己人性的一面或者智慧的一面。在派对上,他们不敢表达跟其他人不同的观点。男人们与女人们不仅穿着相似,他们的思想也趋于雷同。他们期待派对上的所有人都只谈论“派对话题”。
当我看到人们对我露出假装自己很重要的面孔,或者当我意识到他们正在微暗的派对灯光下昂首阔步时,我就怯场了。我喜欢大人物,但是我喜欢在做重要之事的他们——而不是从小人物那里收集吹捧的他们。
在派对上,也有人无法感觉到自己的重要性——即使这是一个重要的派对,他们的名字即将出现在第二天早上电影专栏里的“出席人员”之中。这些人通常只是混迹于剧组的临时演员。他们没有台词,也没有“生意”要谈,只是填补空间的装饰物。
好莱坞的派对不仅让我困惑,而且常常让我感到幻灭。当我见到我自童年起就仰慕的那位电影明星,幻灭感油然而生。我总是以为电影明星们是既有趣又匆忙的人,充满了个性。我在派对上遇到其中一位,我发现,他(或者她)通常都是暗淡无光的,甚至诚惶诚恐的。我常常安静地站在一个派对上几个小时,看着我的偶像们变成了一个个无聊的小人物。
我的成名方式
在电影行业成名的方式有三种。第一种方法更适用于男人,那就是,因为某部电影里的某个角色突然成名。
一个男演员不停地找工作,好好工作,却一事无成。然后,突然之间,就像多年前的约翰·加菲尔德或者近一点的柯克·道格拉斯、马龙·白兰度、乔斯·费勒,他主演了一部电影,一觉醒来,这辈子就是个大明星了。
这种情况偶尔也会发生在女演员身上,但是概率不大。女演员一般通过另外两种方式成名。第一种方法靠电影公司的宣传。如果管理部门认定,他们签约的某位演员具备做明星的潜质,就会开始一场盛大的造星运动。这位新人被各种老师和教练包围。电影公司里所有的制片人都会收到消息,她是行业里最具票房吸引力的演员。然后所有的制片人就开始争抢着让她当主角。
与此同时,宣传部门开始打造这位新人,她美好的品格、迷人的怪癖以及数千张照片会淹没那些媒体。
很快,全国上下对她产生了这样的印象:这片土地上,几乎所有优秀的浪漫男性都想要娶到这位新人,她将出现在好莱坞出产的半数重量级电影中。
这一切耗资巨大,除了这位电影公司决定打造成一线明星的年轻女演员,还需要所有人的通力合作。
女演员的另一条出路就是丑闻。跟一群风流成性的浪子发生关系,离几次婚,出现在警察的突袭中、咖啡店的争吵里,或者其他女人的离婚诉讼中,你会受到大多数电影制片人的欢迎,正如贝蒂·戴维斯或者费雯·丽那样。
通过丑闻事件出名的唯一麻烦就是,制造丑闻的明星不能只依赖过去的丑闻。如果她想要保持知名度,保住在好莱坞制片人的演员列表上的位置,她必须蹚进越来越深的浑水里。三十五岁之后,你再想蹚进浪漫的浑水里就有些困难了,而且,通过三角恋以及与你的影迷在咖啡馆里打架获得关注,不仅需要厉害的公关人员,还要有些脱身的技巧。
我的成名没有通过这三种方式。电影公司从来不认为我有当明星的潜质,我与女主角之间的距离是遥不可及的,正如扎纳克先生点头同意将他的行政办公室送给我当作化妆室一样不可能。那间办公室可以改装得非常好。
因此,我没有机会作为巨星横空出世。也没有电影公司帮我量身打造。我从来没有被培养过。媒体与专栏作家们一直忽视我的存在。管理部门的联络处也没有发出过电报或者通知邀请我去见销售员和展商。
我也没有丑闻。我小有名气之后,日历商才找上门来。不过在扎纳克先生和我的公司——二十世纪福克斯那里,我依然一文不名。
日历裸体事件被曝光之前,我已经担惊受怕了一整周。我十分确定,我的名气到头了,我会被电影公司开除,被媒体抛弃,被公众唾弃,他们永远不会原谅我的“罪恶”。我的罪过不过是我写的那样——我之所以做裸体模特是因为我急需五十美元赎回我的汽车。
在好莱坞,年轻漂亮的女孩想要赚到五十美元还有很多其他方法,不需要冒“裸露”的风险。我料想,公众是知道这一点的。不知为何,日历裸体事件没有给我带来丑闻。公众接受这个事实,我是一个想要摆脱贫困的幽灵,而不是罪人。
事情曝光后的几周,我发现,我根本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反而获得了帮助。公众不仅被这份诚实的贫困证明打动了,而且他们喜欢这个日历——有上百万人。
回到我的另类的成名方式,这完全出于广大影迷的支持,他们大部分是穿着军装的军人。
成千上万的信像洪水一般涌到我的电影公司,都是寄给我的。平均每周收到三百五十封信,后来变成每周七千封。我收到的信件是电影公司同期票房明星贝蒂·格拉布尔的五倍。
收发室的报告令管理部门困惑不已。他们召见宣传部门,询问是否私下里为我做了宣传。没有。信件蜂拥而至的原因,仅仅是观众们在银幕上看见了我,兴奋不已地给我写信,感谢我,向我索要照片。
好莱坞的八卦专栏上登出一则新闻,我被评选为好莱坞电影中最受欢迎的新人。没有人发出这条新闻,专栏刊登它是因为人们都在讨论这个话题。
在一段时间内,电影公司的高层不为所动,他们已有了计划打造的新人。扎纳克先生觉得我就是个怪胎,谁都可以染指,满足了公众病态的幻想。
最后,影迷来信的数量太多,以致管理部门无法忽视,仿佛一场地震掀翻了扎纳克先生的办公桌。扎纳克先生亲自接见我,瞥了我几眼,咕哝了几句建议。
扎纳克先生说,我要做的就是相信他。他将为我作最好的规划,让我成为电影公司的大明星。
我看得出来,扎纳克先生非常不喜欢我,他依然没有发现我的任何才华与美丽,正如他一年前以不上镜为由开除我一样。电影公司的高层之间非常猜忌彼此的权力。他们像政府官员一样,喜欢提拔自己的候选人。他们不喜欢公众站起来,把一个不上镜的货色丢到他们的大腿上,说:“这是我们喜欢的女孩。”
至于如何打造我,让我出演什么类型的电影,他们进行了一些常规的探索。在电影公司的内部,他们深信不疑,我只是昙花一现,一年后就会被人们遗忘。这是不可能发生的。我知道。十三岁,当我第一次穿着泳衣沿着海边漫步时,我就知道梦了。我知道,我属于观众,属于这个世界,不是因为我的才华和容貌,而是因为我不属于其他任何事情或者任何人。观众是我曾经梦想的唯一的亲人,唯一的真命天子,唯一的家。
如果你只有一个梦想,那么它更有可能实现——因为你一直为它努力,不会偏离方向。
我终日努力工作。公司内外,我都在努力工作。我知道,在扎纳克先生让我在一部大制作的电影里做主角之前,我还不够努力。宣传部门已经准备就绪。杂志似乎在持续不断地举行玛丽莲·梦露周。我参演的电影几乎全部都上了封面报道。
人们开始改变对我的态度。我不再是一个怪胎、不合群的花瓶,像流浪猫一样被邀请,又被忽略。我变得重要,引人注目。有名气的女演员们将公开抨击我作为上新闻(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报纸上)的可靠方法。
事实上,我的人气只局限于男性之中。女人们要么假装喜欢我,要么就直截了当地说我激怒了她们,毫无掩饰。
在大银幕上,我的表演一点都不粗俗。在生活中,我也不粗俗。我所做的不过是,每天工作八到十四个小时,不是在表演,就是在想方设法提高自己的演技。
我总是觉得疲倦,或者更糟糕,我感到无聊。我的世界似乎没有了色彩。我并非不快乐,我也不会整夜失眠地躺着,哭泣,垂头丧气,那样的情形已经结束了——至少现在已经结束了。事实上,为了成功,我全然忘记了生活。任何事情都不再有趣。我的心里不再对任何人、任何事充满爱。我的心里只有成功——从现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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