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大选在即,各类选举纪念品在当地热销,其中相当部分都与普京有关。
从目前来看2018年俄罗斯总统大选的选情,官方支持率保持在60%以上的普京很有可能继续连任(其余候选人支持率均未超过10%),那么如果不修改宪法,未来六年将是他的第四届也是最后一届总统任期。普京如何操作这个由他一手建立起来的系统?他的工作优先项在哪?接班人将以何种方式登上历史舞台?这些问题的答案将决定俄罗斯“后普京时代”的发展轨迹。
在未来的第四届任期中,若普京仍以铁腕治国,由此产生的俄罗斯政治问题便直指2024年。在他身后是一位同样的铁腕领袖还是一个巨大的权力真空,决定着后普京时代的俄罗斯形态。但若普京不再将自己的意愿加诸国家事务之上,那么在这六年里,俄罗斯政权内部的权力更替、角逐和交易将变得尤其鲜明。这两个向度的内涵和外延是不同的,当然,这也是天平的两个极端。
从普京近期的一系列动作中能看到,他正以一种渐进而保守的姿态走入第四任期。在诸如提高退休年龄、税改、货币政策改革,以及原经济发展部部长乌留卡耶夫腐败案中,普京均没有实际干预,他把权力交给了手下的技术官僚。而以独立候选人身份参选亦旨在将自己的个人形象去政治化并象征化,淡化自己作为党派政治领袖的身份,重新获得一种政治面孔,为俄罗斯在2024年平稳过渡到“后普京时代”做铺垫。
因此,若普京不出意外地成功连任,那么在2018年至2024年的六年里,俄罗斯政治将呈现出一定的“去普京化”特征:在国内权力结构顶端,普京仍是那个长者,但对国内议程的掌控将逐渐松动,同时更多地在国际事务中以象征性的领导人形象出现。对俄罗斯而言,这将是一套非传统的治理逻辑。普京会将职权下放给技术官僚,自己则施行“远程监控”,不干涉,不武断,也不过分谨慎。同时,他也将平衡这些官僚,最大化地减小自己最后一届任期和卸任后的政治代价。
在普京的最后一届任期中,国家失控的概率很小。因为普京一手创建的体系仍严密控制着国家的方方面面。然而,随着“克里米亚狂热”逐渐褪去,对政府愈加猛烈的抨击已开始显现,既来自普通居民的抱怨,也来自诸如纳瓦利内等反对派的抗议。当然,克里姆林宫目前尚未遭遇系统性反抗。为了稳定统治,普京仍然会利用外部的各种风险来团结内部力量。因此,未来六年中,俄罗斯的对外政策仍会继续强势下去,正像普京在2018年国情咨文中展现的硬实力那样。
普京开展“戈尔巴乔夫式改革”的可能性也比较低,即使他面对着疲弱的经济形势和一系列尖锐的社会政治矛盾。因为首先当下俄罗斯社会矛盾依然可控,并未到达一触即发的临界点;其次,严肃的制度转型与当下的政权模式相左,系统会对异己的改变自动产生排异反应,或清除、或攻击、或破坏;第三,对于当代俄罗斯设计者普京而言,在最后一个任期否定自己过往的职业生涯,这种概率也微乎其微。因此,虽然在矛盾尖锐领域可能会有局部优化,但大范围抑或激烈的社会政治经济改革不会发生。
从2018年3月18日开始,普京治下的俄罗斯将进入一个新的转型周期,这次转型是向后普京时代过渡,并非颠覆式的,不会超出现存政治体系之外。在这一过程中,普京的权力将会收缩,无论是主动缩减,还是被动压缩。一方面,制度加强将不可避免地带来个人权力弱化;另一方面,总统权力与官僚权力之间也此消彼涨。
对于所有潜在的接班人而言,他们的政治目标也并不是让“后普京时代”快点到来,而是如何规划这六年里的转型,因为他们是普京体系的既得利益者。如何在普京之后继续保留和操纵这一体系将是他们未来六年的主要任务。2018年至2024年总统任期的开始,也是高层进行各种交易的开始,这一交易攸关他们个人的政治生命。因为在没有普京的2024年,纳瓦利内等反对派的相对实力将大大增加。
就目前而言,克里姆林宫政权没有遭遇任何反对派的实质性挑战,尚能给普京造成一点压力的格鲁季宁及其背后的俄共也早已被融合进了“可控民主”系统之中。值得提及的政治人物只有纳瓦利内,但他组织的运动仍然支离破碎。然而在2018年,反对派能否选上总统并不重要,因为他们都没有做好准备,2018年只是他们收获更多认同与支持的试水期。
2018年至2024年可能一切照旧,但在表面平静之下一定是暗流涌动,渴望变革的力量将会继续增强,社会的不稳定性将会提升。2024年,俄罗斯政治的不确定性将达到顶峰,对于所有俄罗斯政治参与者来说,那才是真正的决战时刻。
文:俄罗斯科学院世界经济与国际关系研究所博士候选人 华盾
图: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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