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琼瑶斥于正新戏《宫锁连城》抄袭自己旧作《梅花烙》一事在持续发酵。这位76岁的言情剧鼻祖先是怒发公开信给广电总局，要求湖南卫视停播《宫锁连城》;再是放出心灰意冷、恐将封笔退休的消息;进而还在接受媒体采访时透露自己正在着笔的《梅花烙传奇》被“谋杀”，直言：“如果我还年轻，一定打官司到底。”

　　可惜，尽管网友们力挺琼瑶的声音一片倒，《宫锁连城》却并未因此遭停播，收视率不减反增。而于正面对前辈的斥责，以长微博的形式“真诚”地认为自己没有抄袭，“请相信这绝对只是一次巧合和误伤，我们没有任何恶意借您的作品进行炒作，更不用说冒犯”。

　　让“于抄抄”们收手怎么就这么难?

　　“抄袭”认定，没那么简单

　　文艺创作侵权、“撞车”不在少数，不过绝大多数时候“撞”出的纠纷都僵持不下、不了了之。同济大学知识产权学院博士后孙益武告诉记者：“认定是否侵权，关键看是抄袭思想还是抄袭表达。国内外著作权法都是只保护表达，不保护思想。只有当作者的思想以文字、言语、符号、声音、动作、色彩等相对具体的表现形式表达出来，使他人通过感官感觉到它的存在时，才能够得到法律的保护。”他认为，完全可能存在一种故意规避著作权法不保护思想的“抄袭”，即通过高级的“改写”，使得看上去每个字都不一样，但其实表达的是同一个意思。

　　古今中外，关于抄袭的质疑屡见不鲜。文学创作领域，海明威《太阳照常升起》的标题被指出自《圣经》;福克纳《喧哗与骚动》的标题被指出自《麦克白》;就连莎士比亚都曾身陷“抄袭门”，其作品中的很多句子均与前人作品中的句子雷同。当然，这些质疑最终都丝毫没有动摇这几位作家的文坛地位。音乐创作领域，《一闪一闪亮晶晶》与《字母歌》听起来就像同一首歌，据说它们都源自18世纪中期的法国民歌《妈妈请听我说》。影视创作领域，匡扶正义、拯救世界的桥段，钢铁侠、蜘蛛侠在用，超人、黑衣人也在用，没法说谁抄袭谁。事实上，借鉴在现实生活中相当普遍，而借鉴与抄袭之间存在的灰色地带由来已久、悬而未决。这些或许纵容了越来越猖獗的“于抄抄”们。

　　法律没辙，唯道德约束

　　在法律界人士看来，面对抄袭，现行法律有些力不从心——某种创意只有当申请了专利或者明确某种形式的保护时，才能受到法律的保护。当然，这也是因为，思想是人类共有的，被前人垄断了，后人的创作就没有了基础和空间;著作权法调整的社会关系，不仅是保护著作权人，还包括社会公众和潜在的著作权人。前人的每个思想、每个情节要是都被法律保护了，相当于埋下一串串地雷，后面的人还怎么创作?法律上甚至不排除世界上真有两个人写出一模一样的诗歌，可以分别承认他们的创作，尽管它所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孙益武坦言，即便抄袭者输了侵权案，他们今后也未必就会悬崖勒马，“我们假设，侵权案认定小段抄袭成立，抄袭者赔偿10万元。但维权过程旷日持久，在此结果出炉之前作品早就播完了，制作方和编剧因为这桩事件的炒作，收视率大涨，多赚了100万元。你说抄袭者是赢了还是输了?总还会有抄袭者愿意冒这个险”。

　　当现行法律只能惩戒一小部分的抄袭时，真正能制约抄袭的，恐怕就只有道德了。美国芝加哥大学法学院教授理查德·波斯纳在名为《论剽窃》的著作中指出，在市场极为丰富、受众消费日益感觉疲劳的当下，文艺作品创作者的原创性就格外重要。从事创意相关工作的人应该为抄袭感到羞愧，因为抄袭会对原创性带来折损。

　　文汇报记者 范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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