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4日 6∶30金山区塔港村茶馆里已经坐着37位老人。被围在其中的村支书钱君认真地听着老人们“指点江山”。钱君说,坐进茶馆就是茶客,和村民面对面,彼此之间不再贴有身份的标签。
4月24日 18∶30塔港村村口广场,风雨初歇。34岁的村委会主任唐燕萍加入到广场舞大妈的行列中。上周日,她在跳舞时听到村民反映,“一周学一曲新舞换得太快了”,昨晚她带着调查问卷前来征求大家的意见。
一年来,金山卫镇18个村居的两委班子成员都会轮流到茶馆和村口广场“值班”。镇党委书记干永琴告诉记者,“两个六点半”群众工作法开展以来,镇、村干部主动适应群众作息习惯,坚持到人群和牢骚最集中的地方去,主动化解各类纠纷248件,没有发生一起越级上访。
村支书变“茶客”,村主任当“舞伴”
凌晨4点半,塔港村66岁的茶馆负责人唐梦生都会进入忙碌状态。村民多时,他一个早上要烧100壶水。“老唐是茶馆中的意见领袖,他说的话,村民乐意听。”村支书钱君说。
干永琴告诉记者,塔港村是纯农业村,随着城乡一体化的推进,茶馆和晒谷场逐渐失去原本的功能,转而成为村民休闲娱乐的集会地,也渐渐成为非法传销活动、赌博迷信的滋生地和群众牢骚的聚集点。
为改变这种现状,金山卫镇收复“失地”,对原有的35个茶馆和30多个晒谷场进行了改造。如今,每天早上6点半,男人们围在茶馆讨论“村务大计”;晚上6点半,女人们聚在广场跳舞。15名村干部会同村民“老娘舅”、村务监督小组等,纷纷在“两个六点半”进驻茶馆和广场,以“茶客”和“舞伴”的身份和村民交流。
钱君坦言,如今村干部也有“机关化”趋势,自“两个六点半”实行以来,村两委办公室不再是处理村民投诉的“重症门诊”,村干部也有了更多时间忙于村务。
茶馆、广场“裁判”干部,也“裁判”村民自己
茶馆和广场并未被赋予特殊的权力,但村委会一两年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在这两个地方常常经村民“三言两语一拍肩”便得到了解决。
“有的政策村民有意见,但拿到茶馆和广场去晒一晒,兜一圈‘程序’,意见反倒没有了。”干永琴直言,村民自治应当是“有序的自治”,“通过发挥志愿者和意见领袖的作用,那些有私心的意见悄悄消失了。”
因发放困难补助而引发党群矛盾在农村不是个别现象。干永琴坦言,党和政府每年都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开展帮困扶贫工作,“但我们从没收到过一封感谢信。”钱君罗列了村民不满意的种种情形:今年拿到300元的村民明年要500元;看到不怎么困难的村民也申请了困难补助,大家都申请困难补助……
“现在,补助谁、补助多少,统统拿到茶馆和广场,让大家看一看、议一议、评一评。”钱君说。有村民直言:“老王虽然生病,但他的子女收入不薄,这笔钱应不应当由村里承担?”经大伙讨论,决定只向老王发放200元补助,并联系他的子女承担义务;一些特困村民则拿到了更多。
钱君告诉记者,自去年5月起塔港村在茶馆、广场公开补助情况后,当年帮困总支出由2012年的3万多元降至1万多元,但村民满意度反倒大大提高。
“村里的矛盾化解得好不好,关键看我们有没有问计于民。”干永琴打了个形象的比喻,茶馆和广场就像个民间法庭,广大村民就像“公检法司”,既裁判干部,也裁判村民自己,“标准在哪里?标准就在村民心中。”
权力少了,威信高了
“从前村里搞活动,村民人来了心没来,来捧场的还要发钱发礼品。因为这不是村民要搞的活动,而是村干部要搞的活动。”钱君告诉记者,村里的舆论场主要掌握在老年人手中,小青年的舆论场主要在网上;现在,村里搞活动,事先把方案拿到茶馆和广场,做不做,大叔大妈们先议一议。
村事民决,“两委班子”的权力少了,但威信却提高了。钱君带记者到村里走了一圈,村民远远见到他便挥手致意——“究其原因是我们借助茶馆和广场,问需于民,做了村民想做的事。”
唐燕萍坦言,像广场舞这样的活动,群众自发形成,大家天天来,过年过节也不例外,“谁要是停掉,换届选举时村民一定不投你的票。”
唐燕萍和大妈们混熟了,遇到困难就有人主动帮着出谋划策。胡阿姨告诉记者,她最看不惯村干部端着架子,“为民办事向上级对待下级一样,我们不买账;现在,村干部真成了我们的代理人。”
文汇报记者 李上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