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疆“银龄行动”的志愿者 本报资料照片
■本报记者 钱蓓
8月20日,17名上海老年志愿者将结束为期两个半月的服务,从新疆返回上海。他们带着一生积累的专业技能,在新疆的医院、高校、老年大学、社会福利院、文创产业园区释放能量,度过了最炎热也最特别的一个夏天。
这群平均年龄61岁的老年知识分子,是第13批沪疆“银龄行动”的志愿者。飞过五千多公里的山川河流,他们跨越气候、饮食、时差、习俗的种种差异,融入新疆生活。
“很少见到这么有礼貌的学生”
6月10日,“银龄行动”志愿者到达新疆。上海对口援疆最重要的地区喀什,成为14名志愿者的落脚点。梁平、叶茵、杨新良等10人在喀什地区服务,刘红娣等4人前往300多公里外的叶城县。
喀什位于新疆西南部,居民九成以上是维吾尔族人。在喀什大学服务的旅游文化教授富丹江感叹:“喀什作为历史文化名城和‘一带一路’战略重要的节点城市,堪称旅游文化研究的富矿。”
喀什团队的队长吴洪健被分到喀什地区职业学校,参与教学管理工作。学校1.1万名在校生全是少数民族学生,70%的教师来自少数民族。吴洪健到双语授课的畜牧班旁听,介绍“我是上海来的老师”,学生们齐齐发出“哦”的赞叹声。有个学生冲到他身旁,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巾,打开,从中取出一张干净的纸,为他擦去座位上的灰尘。吴洪健说:“我很少见到这么有礼貌的学生。”
喀什地区老龄办常务副主任郗燕介绍,喀什存在大量富余劳动力,地区400多万人口有70多万城乡低保户。与此同时,辖区企业面临招工难问题,“进驻喀什经济开发区的内地企业,不可能到内地招人,但本地职工又很难满足岗位需求。企业招到人以后,往往要进行长时间的职业培训,帮助职工通过双语关和技术关。如果职业教育可以跟上,地区就业率就能提升,职工进入角色也会更快。”
喀什正在对地区职业学校、财贸学校、艺术学校、教育学院进行“四校合一”整合,计划筹建喀什地区职业技术学院,走规模化办学道路。对于曾任上海南湖职业学校副校长的吴洪健来说,这个过程并不陌生,“职业学校集约化、规范化、精品化办学历程,上海也走过,我可以把南湖职校的运作管理经验带给喀什。”
喀什教育学院院长吐逊古丽·土尼亚孜表示:“吴老师到了这里,上上下下调研不足一周,就看出了我们在教学管理方面的要害问题。”记者采访这天,吴洪健正在为全校中层以上干部授课,因为学校低处偏远,没有空调,改建断电后无法使用多媒体设备,上课地点不得不换到了喀什老年活动中心。
故事太多,怕来不及聆听
沪疆“银龄行动”持续十多年,上海有300多名老年知识分子到新疆服务。市老年志愿者总队总队长张立志介绍,医疗卫生从业者是银龄志愿者的主力军,职业教育、畜牧兽医、园林方面的专家也不少,今年志愿者队伍中首次出现了心理咨询专家。
分到喀什大学的黄海蓝原本担心无事可做。6月份正值学期末,没法开设系统的心理培训课程。黄海蓝于是去学校的心理咨询室坐班,没想到被师生争相拜访。
“受生活环境和就业压力的影响,学生们心理负担很重,汉族学生和民族学生都是如此。”黄海蓝为30多名研究生制定服务方案,带他们开展大型拓展训练。“分组玩踩报纸游戏,比哪一组踩上报纸的人多,孩子们抱成团,玩得特别疯。后来有学生告诉我,同窗好几年,彼此间的关系从来没有这样亲密过。”
黄海蓝想为心理专业的学生创造实践机会,正好,同一批的志愿者、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徐金尧在喀什地区社会福利院服务。两人商量,把福利院作为基地,带着学生们前去做服务。
喀什地区社会福利院成立于1949年,建筑还是几十年前的规模,收住了80多名老人。“有孤老、流浪者、儿福院长大的人、残障人士、患有精神疾病的老人,老人之间常闹矛盾,产生过激行为,成天和他们打交道的员工压力也大。”社会福利院书记曲文萍坦言,这种微妙的紧张气氛,福利院无力自行纾解。
68岁的江文(化名)说一口标准的上海话,第一次见面,老乡徐金尧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江文很难得地说起自己的故事,他是上海知青,几十年前辗转来到新疆,被救助来救助去,最后住进福利院。他身患疾病,对周遭的视线充满恐惧,对人情世故有着超常的敏感。江文是徐金尧在福利院的第一个朋友,“他对我说,上海家里还有个姐姐,他如果去投靠,住上一天、两天、三天,姐弟情想必还是可靠的,但到了第四、第五天,人家就该不耐烦了,恐怕连搁碗的声音都会变得不一样。所以他绝不回上海。”
从江文开始,徐金尧已经为30多人建立心理档案,他们中有108岁高寿的京剧演员,也有曾被拐卖的19岁维族孩子,有否认自己姓名的人,有掩盖真实年龄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故事太多,只怕来不及聆听。”
克拉玛依和歌里唱的不一样
以天山为界,新疆被划分成南疆、北疆。南疆的喀什带有异域色彩,北疆的克拉玛依天蓝水绿,几乎有江南的影子。放射科医师仇涛、眼科医师周业文、高级经济师岳鲁在克拉玛依服务。
克拉玛依,维语中“黑油”的意思,一座为了发展石油工业而建的城市,“市龄”比61岁的岳鲁还小。
“我这代人都是从《克拉玛依之歌》知道这个地方的,没想到有一天能来到这里。”克拉玛依和岳鲁的想象天差地别,道路开阔,绿树林立,中国唯一一条在戈壁荒漠中开凿的人工河穿城而过。“歌词里不是说‘茫茫的戈壁像无边的火海,没有草没有水连鸟儿也不飞,没有歌声没有鲜花没有人迹’?”
岳鲁所在的克拉玛依文化创意产业园,是全市唯一、新疆最大的文创园区。原址上的石油工业机械生产厂区得以完整保留,石油工业遗产保护和石油文化传承被确定为园区主题,园区规划面积54公顷。2012年动工,预计2016年建成。
克拉玛依市文化产业园筹建办的叶团元告诉记者:“克拉玛依以石油立市,石油工业对全市经济的贡献度超过80%。但城市产业重心不能永远停留在工业上,克拉玛依在寻找低能耗、低污染的新兴产业。文创产业在东部城市很成熟,对我们来说是新鲜事物。园区的定位、招商、运营、管理,都需要行家指导。”
岳鲁来到园区,先到全部26家企业作了调研,提出数十条发展建议。两个多月来,他完成了专项报告9篇,专题讲座两场。
新疆和上海有事实上的时差,当地单位通常早上10点上班,岳鲁至今改不了作息,每天5点就醒。他好几次忘记当地人午休的习惯,中午时分独自留在办公室。克拉玛依市克拉玛依区文化体育局局长宋海霞对岳鲁的工作效率很是惊讶:“写一份有关文化集市的报告,岳老师只用一个下午。”
“政府每年举办各类国际性的文化活动,像涂鸦大赛、街舞大赛、书画展;这些年,陆续有曾在北上广发展的文艺青年回到克拉玛依创业;克拉玛依的演艺娱乐、设计创意、民间工艺、旅游文化都有很大发展空间。”岳鲁认为,这个时常出现在人均GDP全国排名榜首的城市,如能培育起文化消费的习惯,文创产业大有可为。
岳鲁希望制作一部动漫版的《克拉玛依之歌》,“把几代人传唱的经典歌曲变成视觉盛宴和城市名片,做成动漫大片,在穿城河的水幕电影上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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