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蒂玛身披黄色纱丽，站在砖窑的两排砖之间。

由于本人或家庭成员欠下他人债务，不得不为他人工作以偿债。但在劳动过程中，债务可能还会越欠越多。在印度和巴基斯坦，这样的“抵债劳动”经常发生。近日，成千上万的人们向“抵债劳工解放阵线”捐献了超过200万美元的钱款，“抵债劳工解放阵线”是一个位于巴基斯坦第二大城市拉合尔的小型组织，旨在结束巴基斯坦的抵债劳动现象。

“当代塔布曼”频遭威胁

据美国有线新闻网（CNN）报道，事情还要从一张照片说起。在这张贴在网络账号“人在纽约”上的照片中，赛伊达·古拉姆·法蒂玛身披黄色纱丽，站在砖窑的两排砖之间。砖是红的，地面也是红的。“人在纽约”这个账号由摄影师布兰登·斯丹顿运营，原本用来记录纽约人的日常生活。

斯丹顿说：“法蒂玛奉献了她的全部精力，致力于废除抵债劳动。为了她的事业，她曾无数次遭遇殴打或电击，甚至被枪威胁生命。”她被描述为“当代哈莉特·塔布曼”。塔布曼是美国南北战争时期杰出的黑人废奴主义者，她利用“地下铁路”，即协助黑人逃亡的秘密交通网，帮助数百名黑奴逃出南方。

为了让受众了解法蒂玛工作的意义，斯丹顿还在网上贴出了抵债劳工令人触目惊心的生活现状：搬1000块砖，只能得到200巴基斯坦卢比（约合12元人民币）的报酬，砖窑主有时还会互相买卖劳工。拉合尔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工人说，他全家被以220万卢比的价格出售。他们日复一日地在巴基斯坦的砖窑里受尽煎熬，辛苦劳作，只为偿还他们永远无法清偿的债务。

劳工不知不觉身陷重债

根据巴基斯坦劳动教育与研究院提供的信息，在巴基斯坦1.97亿人口中，有1000万到1200万抵债劳工被迫从事极低报酬甚至无薪的劳动。20世纪90年代，巴基斯坦通过了废除抵债劳动的法案，规定对此类非法用工行为施以监禁和罚款。

虽然巴基斯坦法律禁止“抵债劳动”的存在，但砖窑主似乎总有办法规避处罚。砖瓦产业占了巴基斯坦全国GDP的3%，砖窑主本身也比较富有，并且还能以各种令人想象不到的方式影响立法。巴基斯坦劳动教育与研究院表示，自从相关法案自1992年实行至今，只有一人因此被定罪处罚。

处于绝境且目不识丁的农民会被人哄骗，以在砖窑工作为代价，得到一些低额贷款。“一段时间后，干活的人觉得可以回家了。但砖窑主却会说：'不行！你住在这里，吃我们的饭，现在你欠了我们两倍的钱，回去继续干活！'”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工人如此说道。

一位农民叙述了自己如何在不知不觉间陷入抵债劳动的过程：“我妹妹的肾功能衰竭了，我们准备筹钱挽救她的生命。我们卖掉了牲口、地产，卖掉了我们所拥有的一切。直到最后走投无路的时候，我从砖窑得到了5000卢比的贷款，我以为花15到20天时间在那里干活，就能偿还了。”

但在几个星期的时间里，欠款从5000卢比变成1.1万卢比，然后是3万卢比，目前居然上升到令人瞠目结舌的34万卢比，“我妹妹死了很长时间了。但我却身陷泥潭，欠的债要到下一代才能还清了。”

为解救劳工耗尽积蓄

多年以来，法蒂玛和她的丈夫以解放抵债劳工为己任，努力使劳工恢复正常生活。有一次，他俩发现了一名被砖窑主抓获的4岁小女孩，之前她的家人想要从砖窑里逃脱。法蒂玛夫妇向警方报了案，警方在行动中发现，这名小女孩竟然已经很长时间不吃饭也不讲话。每次小女孩哭闹着要吃饭时，砖窑主都会打她。

诸如此类的事情在网上曝光后，一个名为“让我们帮助法蒂玛结束抵债劳动”的筹钱网站成立了。12小时内，就筹集到了100万美元的善款；72小时内，善款数量翻了一倍。

斯丹顿表示：“在此次募捐活动之前，为了抵债劳工，法蒂玛耗尽了自己的积蓄，她甚至担心她连自己的医药费都付不起。”

但法蒂玛却对热心的网友表示，现在还难言对网友有多感激，因为她为之奋斗的事业还很艰巨：“筹款活动激起那么大的反响，并获得了国际性关注，这对于解放抵债劳工的事业而言，是一个很了不起的进步。在这些人的支持下，我们希望能在巴基斯坦最终结束抵债劳动。”

文汇报记者 王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