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在上周向读者发起了一项“寻找上海都市新声”在线征集活动,据微信粉丝的投票统计,55.8%的受访者认为,外滩和黄浦江上的汽笛声声、海鸥飞鸣是“最上海”的声音。 (资料照片)
王安忆在《长恨歌》里摩挲过上海的声音:“春夏的时候,窗是推开的,梧桐上的蝉鸣,弄口的电车声,卖甜食的梆子声,邻家留声机的歌唱声,一古脑儿地钻进来,搅扰着你的心。最恼人的是那些似有似无的琐细之声,那是说不出名目和来历……这是声音里暧昧不明的一种,闪烁其辞的一种,赶也赶不走,捉也捉不住的一种。”
声音,那是“赶也赶不走,捉也捉不住的一种”,一座城市感性的力量。这股力量越丰富越彰显,越容易让居住在城市中的人们产生归属感和认同感。“然而我们无法抗拒的是,所有城市的声音越来越相像。”7月31日,在由本报举办的“寻找上海的新声音——当代上海城市‘声音形象’研讨会”上,王安忆说,“城市的声音是在不断变迁之中。伴随着城市建设的加速,声音的物质性在不断增强。越是人口密集度的城市,我很担忧,物质化的声音将变得越来越‘粗暴’。”
城市声音是城市之“道”
如果说上海声音的“近代”是在外滩、在石库门,到哪里能找到上海都市的当代之声呢?上周初起,本报向读者发起了一项“寻找上海都市新声”在线征集活动,在微信粉丝的投票统计中,55.8%的受访者认为,“外滩和黄浦江上的汽笛声声、海鸥飞鸣”是“最上海”的声音,“上海阿姨‘噶讪胡’”和“24小时便利店的音乐门铃”也分别列入上海城市声音形象的第二、第三位。
“沪语”和“浦江之声”,一个是带有强烈地域特色的声音符号;一个是镌刻近代历史记忆的声音意象。有社会学家曾说,城市就像是一口煮开的大锅,里面什么都有。城市的声音表面上看很杂乱,但规律也不是不能找的。上海图书馆历史文献中心主任黄显功解读道:“为什么在人们的心中,黄浦江的声音依然最有影响力?因为和上海历史进程是密切相关的。每一个历史阶段,主流的东西在声音空间里也是占主流的。黄浦江的生命力,一直都与时代最强音联系在一起。”
在王安忆眼中,方言是这座城市最有可能挽留的遗产。“在推广白话文的时候,胡适他很相信白话文是一定会留存下来的。即便不能以公文的形式,也可以通过文化作品的创作保留下来。”王安忆说,“上海说唱、滑稽戏,包括沪剧等剧种,也能够通过创造高质量文化产品的这种方法来保留沪语文化。”
近代上海,人们最希望听到的声音就是“隆隆”的机器声音——轮船、火车、印刷、电话、电报……这是代表着“上海制造”的声音。上海历史学会会长熊月之说,寻找上海的新声音,同样不要轻易地错过“最有希望的声音”,因为那种声音将会影响一座城市的命运。
“进入现代化后,‘大量生产复制’的生活方式融入了人们的生活,比如以微信为代表的科技生活,”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罗岗认为,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当代上海的城市声音形象,实际上也涉及了我们如何理解上海。如果上海被定义为一个科创中心,那么科研院所、研究机构、创客天地里人们敲击键盘的声音,可能就是这座城市最希望听到的声音。
研究维度不可忽视
视觉与听觉,是人类最重要的两个感官反应。同济大学副校长伍江说,“在城市规划与建设汇总,我们的视觉好像更强大,所以把听觉方面的价值忽略了。缺失了声音空间的城市是不完整的。”上海音乐学院副院长杨燕迪举例说,世界上最有音乐性格的城市维也纳,它有一个特别的音乐符号——圆舞曲。它虽然很妩媚、优雅,却同时是市民化的,充斥在城市空间的每一个角落,是一种生活的音乐。
“声音空间”就好像在城市空间中的“第五维”。“而这一层空间,过去我们有些忽视它,”上海交通大学城市科学研究院院长刘士林介绍,城市的声音,传达着一座城市的存在、欲求,矛盾和痛苦,幸福和快乐。从城市声音的维度上,可以研究城市的很多问题——语言、空间、政治与社会,各式各样的组织关系。它能把握住城市感性的存在,生命在历史长河中一点一点的转变,人在城市空间中积累的深厚内容,都在声音里面储存着。
为什么会忽视“声音”在城市中的功能意义呢?刘士林说,实际上与城市规划学、城市地理学、城市社会学偏“硬”有关,而恰巧声音偏偏是城市中柔软的、感性的、意识化的东西。与会专家普遍赞同,对城市的研究从“视觉”转向“听觉”,意义重大。
上海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包亚明说,城市声音命题的再探讨,给了人们一个重新探索感官边界的机会。“在中国大大小小的城市中,广场舞的声音想必没有人不熟悉。还有若干年前没有出现,但现在已经很普遍的、快递到达的声音。这说明我们的感官也在同质化,我们对日常生活的感受并不敏锐,”包亚明说:“声音的感受是个人化的。上海武康路每到秋天落叶簌簌,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踩在上面行走,会产生一种亲近自然的声音。今天,还有多少人能放慢生活的脚步,感受这种声音对心灵的冲击?我们同样需要拾起的,就是这种对城市声音的感知力。”
文汇报记者 童薇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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