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入眠 ——德籍摄影师眼中的“中国式打盹”
德籍摄影师贝尔恩德(Bernd)在上海生活了六年,他怀揣着小小的相机,记录了在各种千奇百怪的情况下,安然入睡的中国人的面孔。尽管贝尔恩德对中国人“以地为席以天为幕”的睡姿解读,不乏西方人对中国社会现状的某些好奇,但也因此得以了解中国草根民众们的真实生活。贝尔恩德正是用这种“以静喻动”的手法完成了他的视觉日记,以身作则地为摄影人启示着“随拍”的内涵。在积累了六年之后,小小的随身相机所制造出的看似其貌不扬的照片渐渐升华,这本视觉日记也悄悄化作一部丰富的视觉文献。 ——编者
拍摄手记/贝尔恩德·哈格曼
我才到中国的时候,中国社会生机勃勃的景象与西方文化之间的巨大差异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一天在上海,我看见一个人躺在商业街外面的路边睡觉,睡得很沉。我在西方世界很少看到这样的景象。那天我没带照相机,但我从此开始留意,在中国,发现很多人在公众场合睡觉。这让我看到“打盹儿”文化在这里有多么重要。
那时,国际媒体几乎每天都登载有关中国的报道,大多数讲飞速发展的经济以及人们生活方式的改变,但有些报道中传播的信息以及他们采用的腔调和角度,对一个从来没有到过中国或对中国完全不了解的西方人来说,有时会使其产生不安甚至恐惧的感觉。但我眼中的中国并不是只有速度、活力和经济而已。这个社会其实比想象的要从容平静得多。人们疲倦的时候就睡觉,而社会接受这种在公众场合安然入眠的行为。这是一种巨大的文化差异。在西方文化里实在没有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入睡的现象。如果有人在宜家的沙发上或公园的长椅上呼呼大睡的话,我很难想象公众对此会采取同样友好的接受态度。
有趣的地方首先在于看到这些人是怎么睡的。有时人们入睡的场所非常出人意料,比如有人可以在自行车上或非常坚硬的表面安然入睡。这些人一定是太困了,并且对生活一定有超强的忍受力,否则怎么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入睡?
在中国,人们觉得有需要的时候,就自由地去满足他们的愿望。不管何时何地,如果他们累了,就躺下来眯一会。同时,这也展示了社会的一种宽容态度。睡觉是很正常的事!没人觉得看到别人在公众场合睡觉有什么不舒服的。我认为中国人比西方人更“强”、更“灵活”、更有“适应能力”。
作品点评/王远
在中国生活了六年的德国摄影师贝尔恩德用“随拍”的方式(snapshot)记述了一本别开生面的主题视觉日记。他写日记的“笔”,也是他战斗的武器,是一部不起眼的随身小相机。“打盹的中国人”,是这本笔记的名字。
当你迷惑于这个有点怪异的题目,或者正打算把贝尔恩德归类于喜欢在中国街头游来荡去的拍客,我建议,请暂且忘掉布列松的精致,暂且忘掉森山大道的浓烈,花一分钟搜索这套题为“Sleeping Chinese”的照片,我相信,接下来的几十个一分钟,你将愉快地陶醉于这本日记,惊呼摄影的魅力。
人们常说“镜头后面的头才是摄影的最高利器”,这在贝尔恩德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尽管小相机的画面平实,色彩朴素,画质乏善可陈,但在摄影师匠心独运的灵感指挥下,人机合一,出其不意。贝尔恩德将镜头指向北京和上海街头五花八门、形形色色的睡眠者,再恶劣再离奇的条件也没能阻止他们酣然入睡。乍一看,幽默滑稽的画面让人忍俊不禁;稍加琢磨,照片里仿佛撑着某种张力,艰苦的环境与美美的睡眠产生一种逆经验式的对比;再深一步品味,照片中那些疲惫不堪、随遇而安、见缝插针地睡上一觉的人们通过镜头折射出一股人文力量,将忍俊不禁的读者拉回现实,陷入思索,照片析出一种丰满醇厚的“回甘”。
小提琴协奏曲大师维瓦尔第擅长用安静但充满韧性的柔板乐章暗示丰富华彩的到来,家喻户晓的《四季》便是由这样的律动组成。反观贝尔恩德的作品,不论画面的视觉信息还是“睡眠”的字面意义,都传达着“静”的状态,但隐含在照片背后则是一连串的问号:这些人为何精疲力尽?什么动力让他们能够忍受席地而睡、处处为榻?他们为什么不肯挤时间回家好好睡上一觉?
让我们引用摄影师一段话来作答:快速进步的中国拥有让人难以置信的无穷活力,那种随处可见的速度令人激动,这速度,是中国变化和发展的速度,而那些睡着的人,正是中国这只苏醒的狮子得以复兴的缘由,其平静、灵活性和适应能力令人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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