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汇报首席记者 唐闻佳

人来人往的瑞金医院急诊大楼地下一层，是一个略显神秘的地方。数米之外，是车水马龙的街道，人们热腾腾的生活如常；而在这里，一个家庭要与至亲做最后的道别，安静，肃穆，却又不乏温情。这是瑞金医院近期改造急诊楼地下临终关怀场所新开辟的一个独立房间，取名“善别室”。院方称，希望借此地让生命有尊严地走完最后一程，同时也唤起医者心底的善心与人文情愫。

给逝者和家属一块安宁地

“生命的凋零如秋叶之静美，不是结束，而是开辟了另一段旅程，请让每个生命安静、有尊严地逝去。”刷白的墙面上，这句短诗十分抢眼。与楼上人声鼎沸的抢救室相比，走进“善别室”，好像瞬间拨开消音器，清净异常。

急诊抢救室护士长沈锦如已记不清是第几次走进这个不用于治疗的特殊房间，在瑞金医院当护士20年，近来她的工作中有了一些新步骤：面对死亡病例，她会走到家属身边，语气和缓地说，“医生已宣布死亡，你们挑选一些死者生前喜爱的衣物，到‘善别室’陪着他/她走完最后一程吧。”

.“叫‘停尸房’是不是太冷冰冰了？”瑞金医院内部曾对此有过讨论。2003年，这里出现了国内大型综合医院很少见的一幕：在病房已十分紧张的情况下，急诊地下一层辟出一个独立房间，专供家属与逝者告别。当时，这里被医院内部称为“临终关怀场所”。

历时多年，这个特殊房间的环境和设施略显陈旧。近期，瑞金医院决定启动翻修计划。人性化地调高台盆与水龙头的间距、添置储物柜、在屋内装点绿植与风景画、用温暖的语言悼念逝者……改造尤其注重细节设计。社工部还提议，这个25平方米的小房间得有个新名字：“善别室”，取“善别善终”之意。

医院不止治人，还得治心

尽管只有25平方米，“善别室”的打造由瑞金医院党委牵头，急诊科、社工、后勤、宣传科等科室联合推进，可谓兴师动众。

“‘善别室’的建立是我们医院很重视的一项工作。”瑞金医院副院长陈尔真说，出生与死亡已逐渐从家庭里转移到在医院里发生，无形中促使医院思考如何处理好这生命两端，尤其是生命末端。“我们为什么不能让生命末端走得更从容些？不要用‘停尸房’这些让人听来难受的冰冷字眼，让家属和逝者最后相处的地方安静些、明亮些、整洁些，这对逝者是一种尊重，对生者也是一种安慰。”

“善别室”在急诊抢救室率先出现，与医院探索平衡“缅怀”与“医疗秩序”这一两难命题相关。“抢救室平日就挤得满满当当甚至落不下脚，一旦遇到极端案例，可能一下子涌进几十名家属……”医务人员无奈地告诉记者，失去至亲是痛苦的，但医疗秩序却可能因此被严重打乱，医疗通道堵塞不仅对其他病人造成安全隐患，悲怆的死亡场景对病人也会构成难以磨灭的心理恐惧。

“‘善别室’的出现可以保证医疗秩序，空出床位得以快速接治新病例。对家属也是安慰，在‘善别室’停留的时间里，还可以等待赶来见最后一面的亲友，让生者少些遗憾，让逝者更安详地离开。”急诊科副主任毛恩强说。

基于抢救室“善别室”的经验，陈尔真透露，医院计划通过努力在有限空间里将“善别室”的做法推广到更多有需要的科室，甚至考虑对不同宗教信仰、民族的逝者给予个性化的房间布置。与此同时，目前根据家属需要，该院社工部会为急诊逝者提供情绪疏导，从心理、社会层面给予关怀，延伸做一些医护人员没时间、也没法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