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爱华夫妇制作桶蒸糕。翁文仙 摄
五十出头的宋爱华最近把留了多年的长发剪了,还染了色,顿时神采飞扬。“时代变了,我们中老年人也要主动追追潮流。”这背后还有更甜蜜的原因:小孙子刚满周岁,最爱拽奶奶的头发,所以爱抱孙子的奶奶果断舍弃“烦恼丝”。
坚持十多年制作传统桶蒸糕,宋爱华一家从中获益匪浅——不仅生活水平节节高攀,先苦后甜的生活哲理也牢牢铭刻在这家人的心头。有旁人打趣说,如果《舌尖》还有续集,宋爱华家的桶蒸糕应该入选,且可取题为《极致》。一向平和的宋爱华笑笑说:“只希望能做糕做到老,和蒸糕谈一辈子恋爱。”
眼下,闵行区正为颛桥桶蒸糕制作技艺申报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希望宋爱华夫妇俩这门濒临失传的手艺得以传承发扬。
压粉就像和蒸糕“谈恋爱”
凌晨3点,闵行区颛桥镇安乐村灯辉路上,宋爱华家的灯就已经亮了,丈夫罗仁官开始作准备工作。
起炉子、蒸木桶,然后是筛粉。“粉”,由糯米粉和大米粉混合,二者的比例很有讲究:糯米粉过多容易黏牙,难成型;太少则上口缺乏饱和感。这个比例也是宋爱华夫妇长期实践的心得,很难用精确数据来框定。
筛好粉,就是蒸糕了。只见宋爱华将揉压好的粉放入一个直径约30厘米的木桶内,轻轻压实,放上老虎灶。几分钟后,一层糕熟了,她在面上均匀撒上白砂糖,再盖上一层粉;等熟了,再添一层——如此重复四次,等上下四层糕都熟透,一桶“桶蒸糕”算就大功告成了。
添粉、抹糖、轻压定型,这个活基本是宋爱华的任务。她说,这个过程不能太轻也不能太重,很讲究手势。尽管原材料进货前严格把关,但不同批次糯米粉吸水度略有不同,所以压粉就像在和蒸糕“谈恋爱”——摸一摸、碰一碰,就知道对方的“心情”如何,然后通过火候和水温来调节,确保蒸糕能“发酵”成最饱满、温润的状态。
通常情况下,一桶蒸糕完工需要25分钟。成品桶蒸糕“个头”很大,直径约30厘米,厚度有10多厘米,重达11斤。正常情况下,宋爱华家一天能做150个这样的“大家伙”,从凌晨一直忙碌到晚上八九点。遇上传统节日,还得赶工,基本每天只睡两小时。
来买糕的年轻人多了
比起直爽的宋爱华,罗仁官是个不善言辞却很“走心”的汉子。
作为土生土长的颛桥人,说起童年,老罗满怀留恋,“那个时候,家家户户逢年过节都要吃桶蒸糕,每家每户都会做一点,小孩们手拿糕团东家串西家奔,没吃到糕就像没过好节一样。”
随着时代发展,越来越多本地人动迁走了,农村中制作桶蒸糕必备的老虎灶头也越来越少,“现在几乎没有泥瓦匠会砌这种本地灶了。”于是,越来越多当地居民倾向于上商店、超市购买成品糕。桶蒸糕渐渐淡出了记忆。
结婚后,他们夫妇俩搞起了餐饮业,慢慢发现,本地居民在情感上依旧留恋着桶蒸糕。于是,他们捋起袖管,决定从老一辈手上传承这门制作技艺。没想到,这一做就是十多年,夫妻俩灌注心血的桶蒸糕征服了远近乡邻。现在每天都有来自各区县的客户上门买糕。
十年间,桶蒸糕的价格从最初的5元一斤上涨到8元一斤,但比起翻倍的原材料,这个价格还是很公道的。老罗说:“不赚黑心钱,桶蒸糕吃起来才不会变味道。”
关于桶蒸糕的品种,从最初的蜜枣、红豆,发展到现在的个性定制——如镶嵌核桃仁、红枣、葡萄干等。当然,这种高大上的个性原材料需要客户自备。
最让人高兴的是来买糕的年轻人多了。“一些年轻人庆生、过节也想到讨个好彩头,更多年轻人买了是为长辈祝寿。”身处蒸汽烟雾缭绕的灶间,老罗脸上一丝欣喜清晰可见。
有恒心能吃苦的传人太少
老罗年近八旬的老母亲,现在是他们夫妇俩蒸糕时的得力助手。但再往下一辈找找,似乎还没有合适的传承人。这是夫妇俩唯一犯愁的地方。
他们俩的儿子,研究生毕业后,不太愿意将过多精力投在蒸糕上。对此,老罗也很开明:“时代变了,也不想勉强年轻人。”
他们把希望放在了老罗的外甥身上。这个年轻人似乎对制作蒸糕透露出些许兴趣。但说着说着,老罗还是皱起了眉头:“蒸糕这个活儿太辛苦了,如果没有恒心的话肯定坚持不下去。这个时代,懒散的人多了,肯吃苦、能吃苦的年轻人实在太少了。”
不过,这点担心,丝毫不影响老俩口每天做蒸糕的心情——虽然历经辛苦,但蒸糕最后出炉时的那一份清甜,足以填满他俩心头的幸福“缺口”。
闵行区非遗保护办公室相关负责人透露,相关部门正着力推广、宣传这项非遗技艺,希望更多人在接触中对其产生兴趣,“这门饱含着生活智慧与哲理的传统制作手艺,无论如何都将在颛桥继续传下去。”
文汇报记者 顾一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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