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晓芬回来了。走进布置一新的音乐教室,掀开琴盖,手指在温润光滑的黑白键上滑过。虽然低着头、垂着眼,比同龄的孩子显得更腼腆、安静,但脸上的表情透露,这一刻她是开心的。
几年来,朱晓芬每周末必到太阳花合唱团,这次却差点退出——升入初中后,课业繁重了,爸爸希望她专注于文化课,认为音乐是“优雅而无用”的。前不久,“太阳花”的“老师”张天、“校长”刘伟伟一起上门为她说话,爸爸终于松口:“好吧,只要成绩不落下。”朱爸爸不知道,张天也是业余来“太阳花”的,这份“优雅而无用且没有报酬”的志愿者工作,寄托了他太多的心血。要放弃,怎能那么轻易?
和晓芬一样,“太阳花”的孩子,大多家庭条件一般,不少父母来上海务工,没有太多时间陪伴他们。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他们寂寞,甚至,不自信。晓芬的父母辗转几个城市打工,她也因此频频转学,功课吃力,愈发内向。两年前加入“太阳花”,令她发现了一个美丽的新世界。当琴声悠扬飘荡起来,心就被安放下来,腰杆挺了,声音也响了。张天说,“音乐看上去无用,但你会发现,时间久了,孩子们的心情更好,整个人的气质也不一样。”
“周末音乐老师”张天,纤瘦个头,白净脸庞,鼻梁上架着眼镜,像个大学生。周末,他是几十个孩子的“孩子王”。琴凳上一坐,指间流出乐曲,一房间叽叽喳喳的孩子立刻就安静了;他抬手一挥,孩子们心领神会,就抬起胸脯唱起来:“我相信,天空下的生命都一样美丽,我相信,成长的过程总会有泪滴……”
张天的正式职业是银行职员。人们把他们叫做“金领”,而在张天看来,自己和一起志愿投身“太阳花”合唱团的同事、同行,只是普通人。但就是这样一群“普通人”,一到周末就变身为孩子的偶像,春夏秋冬,四季不变的相约,就是那堂特殊的音乐课。
这群没有音乐基础的孩子,一开始五音不全,“屋里有23个孩子,就会出现23个声部。”张天说,“不过,我们不是为了歌曲的完美呈现来组织这支合唱队,无论音色好不好、乐律有没有天赋,一个都不淘汰。” 下转3版 (上接第1版)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半年、一年……渐渐地,孩子们的声音齐了,音准了,情浓了,歌声越来越好听。
一传十、十传百,“太阳花”从一个点增加到了闸北、闵行两个点。基础打好了的升上高阶班,更小的孩子加入新的基础班,对于朱晓芬这样从合唱开始迷上钢琴的几个孩子,老师还额外开设钢琴课。
这份志愿工作,坚持也不易。资金有限,活动的教室几易地址,全职参与的刘伟伟只领一份微薄的报酬,张天这样的兼职志愿者分文不取。最近,“太阳花”得到了中海基金的赞助,为音乐教室添置了新钢琴、4台电子琴,还有一台取暖器,张天为此兴奋不已。
与物资相比,更缺的是人。刘伟伟说,有的志愿者工作学业忙了,就来得少了,真正坚持下来的,是既爱音乐,也爱孩子的人。每周六,张天驾车,上午从家到闸北教室,下午赶到闵行教室,晚上再折返闸北,里程接近100公里。车里总播放着自己刻录的太阳花合唱团CD,“我相信毛虫变蝴蝶要许多勇气,我相信我还是我自己。我是一朵太阳花,烈日炎炎暴晒我不怕。我是一朵太阳花,白雪皑皑寒冬仍发芽……”这首歌是他创作的。
朱晓芬最终是要离开的。“太阳花”的孩子中,许多念完初二就会回家乡,准备到当地参加中考升学。“不过,‘太阳花’多少会对孩子带来改变。或许在他们心中种下了一颗热爱艺术的种子,或者是对这座城市美与善的温暖印象,抑或是一份纯粹的快乐。这就够了。”
张天说,他会一直在“太阳花”,这件事可以做很多年。朱晓芬说,她会继续学钢琴,至少,会一直听音乐。这些,都是普通人的太阳花之梦。
来源:解放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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