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杰西·欧文斯到迈克尔·约翰逊，诸多传奇的名字谱写了美国田径的辉煌历史，也使其成为了世界田径版图上最为人瞩目的“冠军制造工厂”。然而颇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在这样一片田径沃土之上，却从未留下过田径世锦赛的足迹。对于这项国际田联旗下的最高级别赛事，美国并非没有做出过尝试——俄勒冈州的“田径之乡”尤金镇曾申办2019年世锦赛，但在去年11月的投票中输给了卡塔尔的多哈。不过，距离那场遗憾的失利才不到半年，尴尬的空白就将成为过去。

在上周于北京进行的理事会会议上，国际田联主席迪亚克宣布，已直接跳过申办程序，将2021年世锦赛的主办权授予美国尤金。这一在迪亚克眼中兼具“战略性”与“历史性”的决定一经公布随即引发争议，支持者为其开拓田径市场的大胆尝试而欢欣鼓舞，反对者则因此举缺乏程序正义而备感愤怒。这些截然不同的论调并不令人意外，可以说，国际田联如今的这一决定，所反映的正是其在两者间的取舍与博弈。

亟待开拓的美国市场

尤金的经济结构单一，赖以为生的畜牧业与木材加工业并不足以吸引太多投资者前往。即便已是俄勒冈州第二大城市，其不过16万的总人口数也难以支撑起一个庞大市场。这样的情况似乎与迪亚克所说的“尤金世锦赛将是国际田联进入一个至关重要市场的最好时机”并不相符。然而，从美国奥运选拔赛到田径钻石联赛，过去十数年间，诸多高水平顶级赛事相继落户尤金，在当地以及周边城市培养起了一批死忠田径迷。正如《俄勒冈人报》所言，“尽管尤金本身市场规模有限，但作为全美田径界的一面旗帜，它却是开拓美国市场的绝佳切入口。”只是，潜在市场的挖掘离不开妥善的赛事筹备，而基础设施的相对匮乏也一直被不少媒体视作尤金申办2019年世锦赛失败的关键原因。

尤金镇并不缺乏一流场馆，位于当地俄勒冈大学校区内的海沃德田径场曾多次办赛，只需稍加扩建即可满足世锦赛的需求，但其现有的酒店、交通却难以应对规模庞大的游客与记者团队。为此，美国田协主席温·拉纳纳奔波数月，辗转于各组织间，为尤金世锦赛的举办争取到了一系列资金与政策资助：美国奥委会的支持、NBC广播公司全美转播的承诺，以及一笔由前俄勒冈政府官员约翰·基察伯设立的4000万美元的大型体育赛事专项资金作为保障。

对此，《波特兰论坛报》记者史蒂芬·布兰登认为，“在田径赛事方面，尤金领先全美其余城市至少一个身位。即便如今有人怀疑这点，所有疑虑也将在六年后平息。”然而，在他的论调背后，还有着另一句潜台词——近年来，美国田径市场发展缓慢，顶级赛事的到来未必真的能改变这一现状。布兰登指出，在尤金获得举办权的消息曝出后，美国媒体却反应寥寥，“几乎所有报纸的体育新闻头条都是即将开打的NBA季后赛，唯一的例外则是被橄榄球运动统治的新英格兰地区。因为其最重要的城市波士顿有意申办2024年奥运会，而田径世锦赛的举办则对此助力不少。”

美国市场的开拓犹未可知，然而与此同时，国际田联此番直接取消申办过程的做法却在欧洲遭到了诸多批评。

市场与规则孰轻孰重

在田径世锦赛此前逾30年的历史中，只有2007年的大阪世锦赛没有经历过申办程序。然而，彼时的大阪得益于竞争对手布达佩斯与柏林的相继退出，与现在的局面截然不同。

作为尤金潜在的竞争对手，瑞典的哥德堡市原本也有意竞逐2021年田径世锦赛的主办权，如今却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剥夺了申办机会。尽管同样认为由尤金举办世锦赛是最佳选择，欧洲田径协会主席斯维尼·汉森却对国际田联取消申办的做法大为不解，“他们都知道，哥德堡正为申办做最详尽的准备。从人力到物力，早在好几年前，瑞典政府就开始了相关筹划。”

汉森的说法得到了迪亚克本人的证实，但他的回应中却颇有些强词夺理的意味，“三年前，哥德堡方面就曾向我询问申办2021年世锦赛的可能性，现在我必须向他们道歉，但也希望他们明白，国际田联如今的做法是出于照顾全局的战略性尝试。这既是给尤金的礼物，也是给即将退休的我自己的礼物。”

对此，《芝加哥论坛报》认为，迪亚克有些蛮横的回应可能在传递着两种信息，“国际田联将市场置于规则之上，或者国际田联将美国市场置于欧洲市场之上。”而无论迪亚克怀揣着的究竟是哪种观念，都是对这项运动以及国际田联公信力的伤害。而在这此起彼伏的批评声中，也有着些许不同的声音。在美国《政治家日报》看来，“尽管国际田联的做法确实有违规则，或者说人们所认为的规则，但至少足够坦率。在为了田径市场的发展，势必将由尤金办赛的情况下，申办程序的取消减少了哥德堡在申办过程中的许多不必要的花销。”

文汇报记者 谢笑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