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色列国际竖琴大赛的决赛上,沉浸在竖琴演奏中的陈妤颖。(照片均由陈妤颖提供)
获奖后,评委主席、“竖琴教母”苏珊·麦当娜前来恭喜陈妤颖。
赛后,陈妤颖和其他获奖选手的“搞怪”合影。
陈妤颖和好友金瀚文共同演奏由他们改编的“哥德堡巴赫变奏曲”。
“天哪!我快不能呼吸了!”法国选手安娜·托尔特拽紧陈妤颖的衣服,低声喃喃时,正是北京时间12月4日的凌晨5点,以色列的阿卡古城与中国相隔了6个小时的时差,夜色已经浸透了地中海边上的这座小城。此时,第十九届以色列国际竖琴比赛的决赛将近尾声,评委宣布了斯洛文尼亚选手获得第三后,又进行了一段冗长的陈辞。
等待着最后结果的两名选手,一个是来自法国的安娜·托尔特,一个是来自中国的陈妤颖。两个人的状态截然不同。在法国乐手焦虑地低喃时,陈妤颖轻轻拍拍她的手背,安抚说:“没关系,别着急。”
结果出来了,陈妤颖获得了第一,这是中国人首次在这项世界规格最高、竞争最激烈的竖琴比赛中折桂,此前甚至没有中国选手走到第二轮。
同一时间的上海,天还没亮,陈妤颖的父亲陈发生正静静等待着结果。比赛没有直播,但他仍然凌晨两点就醒来,与女儿保持着同步的时差。早晨5点50分,电话响了,陈发生对妻子说:“这下应该是第一了。”他接起了电话,父女俩的通话很简单。“爸,我得了第一名。”“好的,可以了。”电话挂断。坐在陈妤颖边上的两个台湾人不可思议:“这是你的报喜电话吗?你也太平静了吧。”
太平静了——这是33岁就拿下诸多“史无前例”,如今终于走到世界巅峰的中国竖琴演奏家陈妤颖的状态。从琴童到人母,与音乐相伴三十载,她的每一寸时光里都有乐声悠扬,她的生命状态也是在演奏中获得完满的。
“她是我见过的极少有的,对音乐没有丝毫功利心的人。”陈妤颖的朋友金瀚文觉得,这种没有功利心的本真状态,是好友能够取得今天这个成绩的根本原因。
“仙女的竖琴,村妇的手”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舒服惬意啊。晚上有海浪伴眠,清晨有乌鸦报早。”在以色列的宾馆里,陈妤颖一边练琴,一边发朋友圈。宾馆的窗外就是深蓝的地中海,往上是淡蓝的天空,两种蓝都蓝得澄澈无暇,只靠着海天间的一线分隔。
她的竖琴就立在窗边,琴弦闪闪发亮,琴体被阳光剪成一个高大的黑影。竖琴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拨弦乐器之一,起源于古波斯,现代竖琴由47条长度不同的弦组成,还有7个踏板可改变弦音的高低,竖琴拨弄的声音如行云流水,非常动听,常被视作仙女之乐。然而,陈妤颖在以色列发的朋友圈里,“练琴”和“指伤”交替出现,11月30日,她发了一张拇指血泡的特写,配以文字:“仙女的竖琴,村妇的手。”
“那时我的手已经吃不消了。”事后她回忆说。这是每个竖琴演奏者都要面临的伤痛,她一边敷药,一边循环播放着英国作曲家Parish Alvars的降E大调竖琴协奏曲,为最后的决赛做冲刺。
直到后来别人才知道,那两天说起来是冲刺,其实陈妤颖几乎是把三个乐章的谱子从头背过一遍。“我的目标是冲进半决赛,没有想到自己能走得那么远,所以最后的曲目也没有准备。我只有两天时间把谱子背出来,然后上台比赛。”她说。
那两天发生了什么,陈发生没有多问,但他始终通过朋友圈关心着女儿的准备进度。陈发生对妻子说:“走过那么多轮已经‘上天’了,我看她的手现在一塌糊涂,但只要没断,她就会坚持下去。”
父亲无疑是最了解她的人。从一开始,让女儿学音乐就是陈发生的梦想。三十年前,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虎爸”,三岁半的小妤颖从被他逼到琴台前练习开始,就生活在了一个只有音乐的真空里,隔绝了所有游戏,甚至连交朋友的时间也没有。
“我是要让她以后吃音乐这口饭的,不是弹着玩玩的。”陈发生对每一个老师说。小妤颖的钢琴启蒙老师曾经劝他放弃:“每周来练一次琴,小孩又没什么进步,不太值得。讲老实话,像你们这种工人家庭不太可能培养出演奏家,艺术天赋都是要在家庭环境当中熏陶出来的。”
这样的评价,让陈发生有点绝望,但他还是哀求老师:“老师,拜托你想想办法,我实在太喜欢音乐了。”陈发生的哥哥是拉小提琴的,文革时,他们家被没收了二十多张古典乐的唱片。每当回想这段往事,陈发生就觉得“实在是太痛了”,因此他无比希望女儿可以在音乐上有所建树,以补全自己失落的梦想。
得知这一切后,老师的语气放缓了,他说其实陈妤颖并非毫无天赋,她识谱很快,技巧也不错,就是弹起琴来像一杯白开水,没什么感情:“她就像一朵还没有开的花,如果开了,一定会很鲜艳。”
这个评价,陈氏父女一直记在心里。陈父说,这句话坚定了他把女儿继续培养成才的信念。而妤颖则表示,很多年以后,她自己也成了竖琴老师,“绝不会对任何孩子下定论”。
花开的那一刻,来得虽有些迟,却终于等到了。陈妤颖回忆,她在读高一的时候,突然开始爱上了练琴,音乐不再是被人驱使着、要求着去完成的任务,而是从心底里想要去拥抱的美好之物。她说:“我开始一遍遍地、自愿地去练习,想要去把曲子弹得更好;我身边有许多优秀的同学,开悟更早,在和他们的交流中,我对音乐的领悟也在加深。”
而父亲印象里的节点也正好差不多在这个时候。竖琴乐声如水,在此前,“流水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断掉”;在之后,他每回听着女儿练琴,都有种油然而生的欣喜和平静,因为“水会一直流下去,不会再断了”。
“像风关上了门,而不是人关上了门”
对于他人而言,用两天时间记住Parish Alvars极高难度的降E大调竖琴协奏曲,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陈妤颖知道自己能做到。为了保护手指,她甚至不再练琴,只是反复播放着碟片。“我听着碟睡觉,半夜里醒来再听”,比赛期间,一向淡定从容,“该吃吃该睡睡”的她,此时也进入了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的焦灼状态。
准备决赛的第一天,她去特拉维夫大学与钢琴合奏,那时还要看着谱子才能弹;第二天,选手们与海法交响乐团合奏,她依然在看谱。然而,到第三天走台,陈妤颖已经完全记下了谱子,演奏状态也非常成熟,“就好像练习了很久很久”。
陈妤颖的大学导师张小杰说,妤颖在音乐上扎实的基本功,曾让他眼前一亮。2002年,张小杰从美国归来,执教上海音乐学院,陈妤颖是竖琴专业仅有的几个学生之一。中国的竖琴起步晚,学生少,张小杰不知道学生的水准如何,于是拿了几首曲子作为“试探”。陈妤颖一上手,他就觉得“这孩子资质非常不错”。
大学时的陈妤颖早已不是“未开的花”,她在专业上崭露头角,绝不逊色于任何一名优秀的同龄人。张小杰老师的指导,更是让她如同璞玉得琢,渐渐弹出了境界。张小杰则回忆说,陈妤颖的音乐是动人的,对音乐的理解非常深入,“我曾看到她在乐谱的边上写诗”。
2006年,在张小杰的力推下,陈妤颖决定去参加法国里尔国际竖琴比赛。这个比赛的规格不算高,却是她第一次走到国际舞台上。那时,陈妤颖不知道自己的水平到底怎么样,对结果也没有抱以太多指望,她甚至没带演出的服装和鞋子。跟着一起去的张小杰惊呼:“天哪,你怎么能这样?”获奖者名单是用法语报的,陈妤颖没听懂,看到底下掌声雷动才知道自己拿了第一名,于是穿着跑鞋上台去领了奖,“那一次,我知道了自己在国际上是什么样的水准”。
第二次比赛是三年后,她去俄罗斯圣彼得堡参加“伊丽莎白皇后金竖琴”比赛,结果又拿了第一。陈妤颖的音乐境界比之前高了不少:“我弹出了属于我自己的、而不是被别人教出来的音乐。”那一回,她在比赛中的状态是如此放松,以至于师长、家人和朋友都觉得她“天生属于舞台”。
再之后,陈妤颖结婚生子,2013年才重新“复出”,参加美国国际竖琴大赛,在当时,这是陈妤颖所参加的最顶级的国际赛事,压力也骤然加大。尽管此前屡屡折桂,但这一次,她结婚不久、稚子年幼,又好几年没有参加比赛,能不能从强手如林的环境中突围而出?周围人关切殷殷,陈妤颖心里却没把握,她感觉自己走上台以后“气也喘不过来,背也直不起来”。坐在台下的张小杰听出了她音乐中的波动:“半决赛的时候,她弹得比较保守。”结果公布,妤颖拿了第四,没能进入决赛。
尽管在这场顶级赛事中,第四名的成绩已算出色,但陈妤颖仍然为此郁郁良久。有人说,退步是自然的,女人有了孩子,要兼顾的家庭,专业上当然就很难精进了……这种话落到她的耳朵里,就更不是滋味:“现在想来,这是老天给我的一次考验,让我跌个跟头,也好知道自己不会保持不败。”
参加以色列国际竖琴比赛,似乎是宿命推动着她必然要走过的这一步。如果说,两年前,陈妤颖还会在意比赛的输赢以及旁人的评论,这一次她的心态却无比平和:“我知道自己失败过一次,也知道别人在看着我,但我一定要去,不为名次,只为争取这最后一次参加比赛的机会。”以色列竖琴比赛三年举行一次,最高年龄限制是35岁,而她今年33岁了。
陈妤颖清楚自己在这两年中的蜕变:“我的音乐变得更自然了,如果要举个例子,就像是风关上了门,而不是人关上了门。”她的音乐就如言语,去掉了所有的矫饰和伪装,只留下最朴实的娓娓道来。这也是美国比赛失利给她留下的宝贵财富,从那以后,无论成败,陈妤颖都确定自己会在音乐之路上继续前行,这种更纯粹的爱,使她指下的乐曲如同大自然里婉转流淌的风和水,显得“天然去雕饰”。
尽管并不在意名次,但坐在竖琴边的陈妤颖有一种预感,这一次,自己能够做到。
“她在完成工作,你在倾心演奏”
“乐声响起的时候,我对自己说,要为我的女儿而弹。可以的话,我也希望为国争光。”
决赛在阿卡古城的洞穴音乐厅举行,场地很小,评委仿佛就坐在面前。陈妤颖抚弄琴弦时,一切仿佛刹那间消失了,黑暗中,她与音乐完全融在了一起。弹第一乐章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男人,“一个性格刚强的人,有点大男子主义”;接下来的慢乐章如泣如诉,就像一个女人在娓娓倾诉;第三乐章诙谐调皮,她仿佛看到自己4岁的女儿嘉嘉在音乐里盈盈出现,蹦蹦跳跳……
一曲终了,陈妤颖才回到了现实中,名次还未公布,她就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比赛的赞助商之一是一个77岁的犹太人,她后来评价说,尽管获得第二名的法国选手技巧也非常出色,但她和陈妤颖的区别在于,“一个是在完成工作(working),一个是在倾心演奏(playing)”。
“她的音乐具有难能可贵的灵性。”张小杰说。当技巧水到渠成之后,是对音乐的灵性推动着演奏者走向更高的境界。事实上,陈妤颖在家练琴的时间并不多,每天也就断断续续的几个小时,有时练着练着,她就会扔下琴,去看会儿书、上会儿网、陪女儿玩一会儿,然后继续练习。
她也不再是小时候那个为了音乐与一切外物隔绝的小女孩了,相反,陈妤颖尽一切努力拓展着自己生命的体验:她读书、交朋友、逛博物馆、看画展……生命中的点点滴滴,都能够被她吸纳,融入音乐之中。“比如,年轻时在恋爱中受伤,我会把这种悲伤化入音乐;比如,我演奏时会在脑海中回忆莫奈的画,音乐的表现力就更强大了。”她说。
美国的比赛失利后,陈妤颖开始涉猎佛教哲学:“我不信宗教,但是我想要吸收佛教中的精神,比如与世无争、比如出离心。”她的音乐变得越来越自然、朴实,就如她的为人一样。得知弟子在以色列夺冠,从5点多就等在电脑前看结果的张小杰特别激动,而陈妤颖报过喜之后表示:“我洗洗睡了。”张小杰觉得不可思议:“她为什么能那么淡定?是不是因为在学佛的关系?”
“听到结果的时候,我的眼眶湿润了一下,然后很快平静了下来。”陈妤颖说。她想得更多的是女儿,“她长大以后,我会告诉她妈妈是怎么战胜自我的”,作为母亲,这就是陈妤颖“为女儿而弹”的全部意义。
为准备决赛熬了两天,直到结果宣布,陈妤颖的精神才终于松懈下来,她说自己打算在宾馆睡一天,然后坐飞机回国。结果,比赛的赞助商,那个极其欣赏她演奏的77岁犹太老太太表示反对:“不行,你怎么能孤孤单单过完这一天呢!”
“你和许多人不一样。”那天,老太太对陈妤颖说,“从音乐到为人,你是一个完全不会伪装的人。很少有演奏者敢于对外人说,自己小时候其实一点都不喜欢音乐,也不喜欢练琴。这也是我喜欢你的原因。”她开车把陈妤颖从阿卡古城接到特拉维夫,又带她去雅法逛博物馆。晚上,老人把陈妤颖送到了自己女儿的家中,邀请她共进安息日前一天的家庭晚餐——这在犹太人的风俗中,实属罕见。
“我在以色列待了半个月。最初是挺忐忑的,听说那里在打仗,我临行前还有点退缩。到了那边,也只敢天天待在房间里练琴。”陈妤颖说,但此时,对中东地区“战乱”、“危险”、“炸弹乱飞”的偏见瓦解了。那天晚上,她一边享用犹太特色的烤牛肉、炸鸡排和蔬菜色拉,一边听对方讲述自己国家的历史,“原来犹太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有这么深的渊源,回去以后,我打算好好看书,补习一下这段历史。”
直到比赛后,她才有机会离开宾馆,去别的地方转转。以色列正处于战时状态,陈妤颖在中国大使馆的官邸中,看到了年初从加沙飞过来的导弹弹片,大使还带她去看了防空洞,里面防弹衣、钢盔、食物、水等应急物资一应俱全。
“现在回想起来,这些经历都太宝贵了。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将对我的音乐产生莫大的促进。”陈妤颖说。
“是巅峰,不是终结”
在陈发生看来,女儿所取得的成绩,是巅峰,不是终结:“她配得上这份荣誉,也应该去享受这一切。但也不必太过激动,因为未来的事业还要继续。”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三十年来音乐之路的艰辛。当年,陈发生一个月工资只有36元,而陈妤颖上一节音乐课要5元,他本来连五线谱都不识,却为了女儿硬是学会了:“那个时候上完课,我在家听她练琴,一旦有哪里不对了,我就骑着自行车,拿着谱子去老师那边问,问完了再回来纠正。我常对女儿说,家里经济压力再大也没关系,但这钱花了,你要有所收获。”
年纪稍长,陈发生就每天带着女儿去上音附小学琴。陈妤颖跟着老师练琴时,他就主动帮学校修修玻璃窗、扫扫地、地板上打打蜡……后来,学校里从上到下,每个人都认识了这个家长,还把琴房的钥匙也交给他。于是陈发生不仅照看自己的女儿,还代管起了其他学生。那几年,陈发生在学校的走廊里转一圈,往琴房里探一探头,调皮的学生会马上坐到各自的乐器前,“嘻嘻哈哈的声音没有了,练琴的声音都响起来了”。
“我们这一代人学音乐都是这样的。”陈妤颖说。事实上,她虽然感激父亲,却并非完全认可这样的观念。如今,她自己也做了母亲,4岁的女儿能歌善舞、活泼好动,却还没有表现出对乐器太多的兴趣,陈妤颖也听之任之。“我希望她未来即使学音乐,也是为了兴趣而学,不是为了家长的要求而学。”
以色列之行完美落幕后,陈妤颖觉得自己的比赛生涯圆满地结束了,接下来,她将作为一个演奏家,为推动竖琴事业而努力。
在中国,竖琴是一个小众乐器,历史比较短,学的人也不多。陈妤颖记得,自己小的时候,竖琴招生非常困难,只能到钢琴班里“挖”。那时放眼中国,学竖琴的孩子也不过几十个。“许多人不了解这门竖琴,只知道它‘很大、很贵’,最初还有人觉得我学的是古筝、扬琴之类的民族乐器。”陈妤颖说,她最希望可以有机会举行一些讲座或茶话会,她边弹边讲,为普罗大众普知竖琴的常识。
张小杰认为,陈妤颖所取得的成绩,对推动竖琴在中国的发展具有极大的意义,“就好比一个郎朗的存在,鼓励了多少琴童”。这些年来,学竖琴的人也越来越多了,陈妤颖自己就带了10来个学生,从几岁的孩子到成年的爱好者都有。
陈妤颖还希望用竖琴去演奏带有中国元素的曲谱。她喜欢玉石,曾经在饭桌上请求著名作曲家陈牧声以玉石为题材谱曲。陈牧声应允,后来谱成《玉石幻想曲》,乐曲讲述的是周穆王带着大批人马,从中原前往和田采玉的故事,每一段旋律都充满了画面和情节,也融合进了诸多新疆的元素。
《女书》也是一例。这是由中国作曲家、指挥家谭盾所创作的,以声像方式展示中国古老女书文化的微电影交响诗。其中的交响乐部分,是为竖琴而创作的——这种充满女性气质的乐器,是讲述女书故事的最好载体。《女书》的竖琴部分是由陈妤颖首演的,她的好友金瀚文说,在陈妤颖的历次演奏中,《女书》是他尤为喜欢的。
“她的音乐亲切、自然,如她为人。”金瀚文说,“很多人身处她的境地,也许会觉得满足了,可她仍然在继续往前走,希望探索更多的艺术形式、更大的演奏空间,这是非常难得的。”
“学音乐的人有两条命,音乐是他们的第二生命。”陈发生说,他常常嘱咐女儿,要珍惜第二生命。对演奏家而言,音乐不仅是赖以为生的工具,也是丰富自我体验的一种方式。
二十多年前,陈妤颖第一次练习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后,父亲曾带她到外面散步,讲述贝多芬谱曲的由来。他让女儿闭上眼睛,不要抬头看,而是在旋律中感受几百年前欧洲乡村的月光,“贝多芬就是在这种月光下写成这首曲子的”。此时此刻,音乐穿越了时间和空间,在上海的某条小街里,铺展开一片美妙的月光。
文汇报记者 张小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