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悠悠,秦岭地苍苍,著名作家、茅盾文学奖得主陈忠实,因病抢救无效,于昨天7时45分在西安逝世。消息一出,悼声一片。在许多同行晚辈看来,74岁的年纪“实在走得有点早,十分遗憾”。《延河》杂志主编阎安几天前去看望老友,他说,陈忠实患了舌癌,住院前前后后达一年多,其间有好转迹象,戒了烟,但身体还是虚弱,瘦得厉害,突然听说前一晚大量吐血,太可惜了……“此前,陈忠实就爱抽雪茄,汉中产的土雪茄,香料燃烧的味道远没有古巴烟叶醇化后的馥郁温润,可他竟然一天要10根才够。”
2009年,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寻找属于自己的句子———〈白鹿原〉创作手记》,鲜少写序、后记的陈忠实被说服,悉数写下自己的点滴感受。与陈忠实交往20多年的资深编辑修晓林,说着说着哽咽了:“长者忠实从不说漂亮话,心中却将友情视为阳光和清泉,一有机会就给予朋友宝贵帮助。”
对中国当代文学创作产生巨大影响的长篇小说 《白鹿原》,自1993年由人民文学出版社推出后,出版重印了多个版本,迄今累计发行逾200万册。近些年,小说连续被改编成舞台剧、话剧、秦腔、电影等多种艺术形式,同名电视剧也将在今年年底播出。诚如作家冯骥才所说,“忠实的作品一定比他的生命长久,这正是所有作家最期待的。忠实自管潇洒而去,沉雄深厚的 《白鹿原》 必定永放光彩。”
闭关数年50岁写就《白鹿原》,“将生命交付了出来”
“白嘉轩后来引以豪壮的是一生里娶过七房女人。”《白鹿原》 开篇,拥有让人过目不忘的魔法———人物、情节、时间的重新整合,在简短概括中张力十足。读者借此游入,渐渐沉醉于陈忠实恣肆的语言汪洋。白嘉轩、鹿子霖等人物,得意着或又失意了,欢笑了旋即又痛不欲生了,刚站起来快活走几步又闪跌下去了……《白鹿原》 以陕西关中白鹿村为缩影,讲述白姓和鹿姓两大家族祖孙三代的恩怨纷争,呈现了自清朝末年直到20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历史流变。1997年小说获得第4届茅盾文学奖。
不过,这背后是陈忠实躲进“原”上小屋的沉寂付出。1988年4月,陈忠实回到西安东郊灞桥区西蒋村祖居小屋,最开始是用大笔记本放在膝盖上写,后来坐在小竹凳上趴着小圆桌写,1989年完成草稿,后修改数遍。靠着冬天一只火炉,夏天一盆凉水,陈忠实的笔在老家小圆桌上爬行了近4年。屋前种下的一棵小梧桐也长成了胳膊粗、圆伞大遮荫的大树。50岁的他曾感慨:“我跨进被习惯上称作老汉的年龄区段了,第一次感觉到生命的短促和紧迫……如果死时没有自己满意的一部小说垫棺做枕,我一生的文学梦就做空了。”
1992年3月,陈忠实写信给时任《当代》 杂志常务副主编何启治,准备将新鲜出炉的 《白鹿原》 手稿交给 《当代》 发表,信中称仿若“将生命交付了出来”。何启治念念不忘读完这篇小说后“石破天惊”的惊艳感。编辑部的高度评价让陈忠实兴奋地“噢噢叫了三声跌倒在沙发上,眼泪倾溅出来”。何启治告诉记者,为了这部长篇他等待了约20年。陈忠实也曾这样写下对编辑的感激,“不单是为 《当代》 组织了一部稿子,而是促使作者完成了习作过程中的一次跨越,得到了属于自己的一次至为重要的艺术体验,拯救了一个苦苦探索的业余作者的艺术生命。”
地脉、文脉与血脉交汇,他是书写乡村的高手
人们常把路遥、陈忠实、贾平凹比作陕军文坛三马车,他们的共通之处是都聚焦生养自身的故乡,让地脉、文脉与血脉在创作中交汇。
《白鹿原》是一部渭河平原50年变迁的雄奇史诗,一轴中国农村斑斓多彩触目惊心的画卷。作家对乡村生活的自信,不仅在于生长于兹,不仅是看着父亲怎样把黄牛归集体,而且作为最基层的一级行政管理干部,整整在其中干了10年。陈忠实说,中国乡村农民生活“我不是旁观者,而是实际参与者亲历的体验。”所以,陈忠实崇拜敬重前辈作家柳青,将《创业史》奉为榜样。写人物,写故事,更关注历史背后的文化动因,透视了民族生存和精神历程的演变。
在《寻找属于自己的句子———〈白鹿原〉 创作手记》 中,陈忠实少有地袒露了心声,书名引自海明威的话,“这样一句话,把作家的创作追求,思想,对世界的理解和他给读者所表述出来的艺术形态,概括得非常准确生动。作家倾其一生的创作探索,其实说白了,就是‘寻找属于自己的句子’,寻找到了,作家的独立个性就彰显出来了,作品独立风格也就呈现出来了。”
据陕西省作协透露,陈忠实告别仪式将于5月5日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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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忠实代表作品及所获奖项
作家陈忠实生前出版有 《陈忠实小说自选集》3卷、《陈忠实文集》
7卷、短篇小说集 《乡村》 《到老白杨树背后去》、文论集 《创作感受
谈》、散文集 《告别白鸽》 等40余种作品
成名长篇 《白鹿原》1997年获第四届茅盾文学奖
中篇小说 《初夏》 获1984年当代文学奖
中篇小说 《康家小院》 获上海首届小说界文学奖
短篇小说 《信任》 获1979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
报告文学 《渭北高原,关于一个人的记忆》 获1990-1991年全国报告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