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简棚拆除后,克莱门公寓露出了真容。
复兴中路,上海交响乐团正对面,有一处外观雅致的法式老宅院落———年近九旬的克莱门公寓。绿荫掩映下的清水红砖、几何砖饰,总让往来路人心生遐想:恨不得钻进“时光机”,感受一把当年这个宅院里的风雅与逍遥。
现实把对于风雅的遐想击打得粉碎,步入院落,老宅内外、院落绿地,甚至公共通道都被各类违法搭建“侵蚀”。
近期,启动新一轮全国文明城区创建的徐汇区,借“补短板”契机,聚焦衡复风貌保护区的“五违”整治,提升居民居住感受度。作为典型“硬骨头”的克莱门公寓由此被推上“风口浪尖”。在排摸与调研基础上,整治小组绕开“针尖对麦芒”的碰硬,从“拆解”居民苦困,“拆解”居民心理落差入手。截至目前,院落内36处共450平方米“上了年岁”的违法搭建几近销项,居民交口称赞。
“日子舒坦,谁愿意添堵”
“拆解”苦困与无奈
克莱门公寓,1929年由比利时人克莱门与教会合作建造。小区弄内,五幢各具特色的公寓楼呈品字形排列,公寓高三层,连屋顶四层,总建筑面积13460平方米,典型法式建筑。1994年,它被登记为上海市优秀历史建筑,2003年被公布为徐汇区登记不可移动文物。
克莱门,一度是高端酒店式公寓,后成为普通民宅,目前共有承租户220户。由于历史原因,自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以来,克莱门公寓陆续形成了36处违建,总面积约452平方米。由天平街道、区拆违办、区城管执法局等联手成立了克莱门小区环境综合整治工作领导小组,负责此次拆违。
丁国光,天平街道武装部部长,整治小组牵头人之一。从部队出来的老丁发现,部分违搭比自己还“年长”,“你和违搭户谈规定,人家和你比资历;你和人家论情理,人家向你叹苦经……”
经排摸发现,违搭户中绝大部分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后迁入此地,生活确实存在着困难。知青老朱,回沪后户口挂靠在克莱门公寓亲戚家中,自己在公共绿地搭起了70平方米违搭,挤了九口人;残疾人老王,一家五口挤在四楼30多平方米的空间里,在楼下公共院落搭起了杂物堆放室……
整治该换思路,不提“拆”字,先启动帮困。社区服务办派专人指导困难户申请经济适用房,同时街道出面托底,确保困难户过渡期内有房租住。
这一回,违搭户主动提起了“拆违”。老朱、老王不吱声响,主动掀了自家违搭的屋顶,“这个破落货给你们添堵,其实也一直堵在我自己胸口。日子舒坦,谁愿意添堵?”
“真正的克莱门人该是什么样”
拆除心理落差
73岁的李阿婆,算是这里的原住民。当年,家里是用了多少条“大黄鱼小黄鱼”(指金条)换来的入住权,李阿婆已记不清晰,但早些年这里的优越生活却令她回味不尽:“当年五栋楼之间都有连廊,客人来访,即便外面下着大雨,我也能端着一杯咖啡一路走到大门口迎客。连廊尽头还有电话亭,方便得很。”
李阿婆在这里结婚、生子,住了一辈子,尽管“盛极必衰”的道理她是懂的,但这几十年小区内的巨大变化着实突破了她的心理承受范围:“连廊没了,会所内的书场没了,花园绿地、公共楼道不断冒出新的堆物、违搭,乱糟糟、脏兮兮,克莱门早就面目全非了。”
此次排摸中,整治小组“挖”到了一批李阿婆这样的原住民。他们经历过克莱门公寓的繁华,也遭遇了小区的沉沦,巨大的心理落差摧折了他们直面矛盾的勇气,有了“得过且过”的心态。
在居委会干部牵头下,八位居民代表站了出来,成立自治小组,制定自治公约,张榜公示,“配合拆违”被列为首条。
李阿婆正是自治小组成员之一,此次拆违,她积极配合工作组挨家挨户做工作,“我沉默太久了,现在我要让大家看看,真正的克莱门人该是什么样的。”
“‘有财有水’的克莱门要回来了”
拆去重重围墙
拆违到了关节点,整治小组开始了“拆墙”———并非物理空间上的围墙,而是指拆去克莱门公寓与周边一切的心理隔阂,增加互动,跳出克莱门,站在风貌保护区全局审视此次拆违。
整治小组带着居民代表看了看隔壁管理有序的黑石公寓,坐了坐上海交响乐团门口供路人休憩的长凳。他们还带居民代表参观了不远处的高安路102号。此前这里充斥着连排违搭,经过整治,巷子面貌一新,生活的便利度、舒适度大大提升。102号老百姓口口相传的“好”字也让克莱门居民颇为动心。
徐汇区房管部门也牵头制订了克莱门公寓整治后的总体规划,并将整治后的效果图展示给居民———除房屋外立面修缮外,还有统一规划的整体绿化、科学排布的车位,增设了便民晾晒设施,增加了两处居民休息园区和公共活动空间。
该规划反复征询居民意见,合理吸收建议。据透露,根据部分居民意见,小区进门处还有可能增设一个优美的喷水池。
“‘有财有水’的克莱门要回来了!”老居民们这样憧憬着。
文汇报记者 顾一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