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对京剧演员严庆谷而言,练功是每天的必修课。本报记者叶辰亮摄
■本报记者 黄启哲
如果要找一个词形容京剧演员严庆谷,“讲究”二字再合适不过。
舞台上讲究。35年的丑角生涯,严庆谷练就一身硬底子功夫,表演谐而不俗。上世纪90年代让他扬名海外的 《三岔口》,没有一丝多余动作,干净而充满美感,让京剧编剧黎中城记忆犹新。戏迷中他更是有“最帅丑角”之称。
舞台下讲究。严庆谷以制作人身份先后推出两个横跨整年的京剧展演,使得郑派“悟空戏”、丑角玩笑戏等一批濒危老戏得以恢复整理,也示范了在“一团一策”背景下院团以制作人团队探路,挖掘戏曲市场潜力的营销路径。
戏曲演员不擅长的案头功夫,他依旧离不开讲究。翻戏考、写论文,他希望让昔日口传心授的传统艺术,有机会以理论的面貌留待后来人系统研究整理。
严庆谷身上有继承传统的“衣带渐宽终不悔”,也有发展创新的“众里寻他千百度”。正是这份讲究,这份追求极致的严谨匠心,让他挑起了当代京剧丑角表演艺术的大梁,书写当代“绿叶”传奇。
丑行里翻出一位会狂言的“孙大圣”
梨园行有句老话:无丑不成戏。可相比于京剧舞台上的老生青衣,丑角是绿叶,无论是戏份轻重还是挑梁的剧目数量,都无法与之相比。可少年的严庆谷却说:“丑角成不了大器,我不相信。”
这句话说得柔和平静,却又掷地有声。刚进京剧院,赴日演出 《三岔口》 赢得碰头彩;2001年,而立之年,一口气拿下全国京剧优秀青年演员评比展演一等奖和全国青年京剧演员电视大奖赛最佳表演奖榜首。
严庆谷知道,要在梨园行里成角儿,用功还不够,还要善于学、敢于学。除了正式拜师的叶 (盛章) 派传人张春华,用中国戏曲学院教授张关正的话说:“他的师父,不分南北、不分京昆、不分海内外。”开蒙在上海戏曲学校的他,后考入中国戏曲学院,进了首届中国优秀青年京剧演员研究生班,昆曲“大熊猫”、丑角刘异龙也成了他的授业恩师。昆曲细腻精致的特点随之融入到严庆谷的京剧表演之中。
严庆谷的博采广取,让老先生破除门户之见。“奶师”阎世喜便把他推荐给了郑派“悟空戏”传人刘云龙———让他有更多机会站在舞台中央。“悟空戏”属于武生戏,对工丑行的严庆谷来说,算是“副业”,可他也讲究,又向老师陈正柱深入学习郑派“悟空戏”。功不唐捐,如今的严庆谷成了唯一活跃在舞台上的郑派“第三代”传人。在北京的求学期间,严庆谷接触到日本狂言这门与京剧丑角有相近之处的传统艺术。之后,他带着问号自费赴日求学:“都说中国年轻人与京剧艺术渐行渐远,同为传统艺术的日本狂言为何能在年轻人中掀起了观演热潮?”一年学徒生涯,之前的疑问也有了解答———让艺术回到生活,从庙堂之高飞入寻常百姓家,是日本狂言也是一切古老舞台艺术得以“置于死地而后生”的秘诀。
首任制作人,在“一团一策”背景下投石问路
随着上海文艺院团“一团一策”创新改革的推进,上海京剧院的“制作人制”应运而生,恰在此时,严庆谷带着“大圣来也”郑派大圣戏展演计划,敲开了院长单跃进办公室的门。去年正值猴年,以老少咸宜、场面精彩的“悟空戏”投石问路,有谱。在院领导们的支持下,严庆谷带着各个职能部门集结而来的80后团队,撸起了袖子干。
严庆谷深信,没有推广普及就没有市场。他大胆把项目的三成资金用于营销。要知道在过去,戏曲项目的营销资金占总投入不过5%。几年下来,“快闪”“脱口秀”“微电影”被他玩了个遍。宣传片里大特写、慢镜头的运用,让“勾脸”“登云步”瞬间有了电影的质感。超过6000万次的网络点击量,着实火了。“网红”背后,其实是严谨的策划与身体力行地参与。深入社区、中小学,推广普及活动做了30多场。而由他带领的80后团队通过精准营销和策划,更是领着一批青少年、白领迈入戏曲剧场大门。
学者型演员,让昔日的口传心授有本可依
时代在变,口传心授的传统戏曲教学模式已不能满足当代传承的需要。严庆谷提出:“现在的戏曲教育,不能只是多学两出戏,更应该在理论上有所思考和总结。”由此,他打开了理论研究的大门。他的论文 《京剧武丑表演技法初探》甚至得到戏曲理论研究专家郭汉城、刘厚生等人的肯定,评价其填补了这一领域研究空白。在《中外戏剧》杂志上,他陆续发表了数十篇有关狂言、京剧等领域的研究论文。
多了“学者型演员”的新名号,严庆谷的心更加沉静下来。因为他愈发懂得,以“国粹”京剧艺术等为代表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精神命脉,是我们在世界文化激荡中站稳脚跟的坚实根基。
人物小传
严庆谷,国家一级演员,工文武丑,兼演悟空戏;研究生导师,上海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京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2009年获第十九届上海白玉兰戏剧表演艺术主角奖。由他策划、制作和领衔主演的“小丑挑梁”和“大圣来也”取得票房与 口碑双丰收。作为导演,他先后执导了 《情殇钟楼》 《小吏之死》和 《十两金》;在传承方面,他的学生郝杰在第七届全国青年京剧演员电视大赛中获金奖榜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