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军围攻外滩守敌

“一个真正的战士，不是死在战场，就是回到故乡——朝思暮想的故乡。”不幸的是，有些战士，牺牲在了离故乡很近很近的战场。

在解放上海的战斗中，有一群特殊的战士，他们是人民解放军第20军的士兵，也是一群离家已久的上海囝。

解放军向苏州河北岸的残敌发起进攻

1949年5月10日，上海战役拉开战幕。解放军各部迅速越过苏州一线，占领进攻出发阵地，准备南下解放这座中国最大的工商业城市。5月12日，战役正式开始。

接到命令后，作为参战主力部队之一，20军的指战员们摩拳擦掌，心情格外激动。因为20军是参战部队中上海籍战士最多的，他们不仅敢拼善战，而且熟悉上海的地理环境和风土人情，对上海人民更有着深厚的感情。

上海籍战士能够亲自参加解放上海的战斗，将光荣带回朝思暮想的家乡，这是种多么奇妙的缘分呀！

年轻姑娘将彩花佩在解放军枪上

刘石安：我始终记得那个“一场大戏看了九年”的战友

说起上海战役里的上海兵，我始终记得那个“一场大戏看了九年”的战友。

当时20军有一位叫吴坚的上海籍战士，家境很好，受地下党的影响，想参加新四军，可父母坚决不同意。

1940年3月的一天，吴坚对他母亲说，“妈，我晚上要出去看大戏。”可等到晚上，他偷偷跑到码头乘坐小火轮从上海来到常熟，参加了新四军。

从那以后，吴坚跟着革命的队伍东奔西走，参加了大大小小无数次战斗，却始终没能再回上海。直到1949年上海战役打响，终于跟着大部队，再次回到了这片熟悉的土地。

然而，战役打响后，由于时间紧、任务重，虽然家就在嘉定江桥，但吴坚还是和其他战友一样露宿在外滩街头，一直等到上海解放2、3个月以后，才抽空回了一趟家。

由于事先没通知家里，等他凭记忆找到自己家时，母亲正在扫地。吴坚夺过扫帚，不料母亲一下子没认出他，还以为是别人开玩笑，轻斥道，“小赤佬，勿要调皮。”

这时，吴坚开口说，“妈，我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母亲先是愣住了，紧接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又稍微过了会儿，她突然开口问，“儿啊，你怎么跑出去看了九年的戏啊！”

当时类似这样的故事还有很多。许多上海籍战士，明明离家门已经近在咫尺，甚至隐约可以见到炊烟，但为了不干扰部队行动，他们严守纪律，达成默契不联系亲人，等到胜利后才荣归故里。

解放军经过南京路

姚永钦：很多战友都牺牲了，只有我一个人回到上海的弄堂

上海战役中，也有许多上海子弟兵牺牲在了家门口，没能看到上海胜利解放的那一天。

从小在上海做工的朱小羊，1942年从上海来到苏中地区参加了新四军。由于思想提高快、作战勇敢，他屡立战功，等到上海战役开始时，已经是20军59师的一名连长。5月22日，在浦东张家楼的战斗中，敌人从地堡枪眼里伸出白旗佯装投降，朱小羊上去受降时中弹牺牲，距上海解放仅五天。

还有时任20军60师178团教导营政治干事的李文龙，他的战友范琪曾经是上海永安公司糖果部的练习生，1948年7月牺牲在河南睢县的一场战斗中，年仅22岁。就在范琪牺牲不到一年后，他生前所在的178团就挺进到了上海浙江中路永安公司门前。

此外，还有一些上海籍战士，当初与亲朋好友共同投身革命，无奈造化弄人，最终孤身回到了家乡。

老战士姚永钦回忆说：“1941年冬，我瞒着父母亲半夜里偷偷跑出来，和一群血气方刚的知识青年一起，从上海奔向苏中敌后根据地，参加了新四军。等到1949年5月27日上海解放时，很多战友都牺牲了，只有我一个人回到上海的弄堂，看到了阔别多年白发苍苍的老母亲。”

南京路上悬挂欢迎解放军入城标语

张小滨：最先冲到南京东路的解放军，就是上海人民的子弟兵

20军之所以会有这么多上海籍战士，背后其实是一段上海人民踊跃参加新四军、积极参加抗日活动的历史。

据统计，整个抗战期间，有超过21000名上海各阶层人员参加了新四军。其中有一段堪称传奇的历史，发生在1940年春。

当时，新四军三支队副司令员谭震林从皖南军部来到苏南，任"江南抗日救国军东路指挥部"司令员兼政委，并派人到上海扩军。我父亲张鏖是二纵队政治处主任，接到命令后，马上组织了不定时轮番变动的三个扩军组人员，彼此之间互不交叉，单线与其联系，独立执行任务。并将招募来的人员，通过地下交通线秘密输送到“江抗”。

不到一年时间，“江抗”在日伪眼皮底下冒着生命危险在上海“虎口夺宝”，扩军超过2000人。这些上海籍战士文化程度高、见识广，经过教育和培养后很快成长为部队骨干。

后来，这支部队不断经过战争的洗礼而壮大，又与其他革命队伍互相整合，逐渐发展成为后来的解放军第20军。

20军当时究竟有多少上海籍战士？以上海兵最集中的20军60师178团为例，排以上干部就有104人为上海籍；178团一营，连以上干部几乎全是上海子弟。

这些上海籍战士在解放上海的过程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不仅作战勇猛，在搜敌、劝降和后勤等方面表现尤为出色。

1949年5月25日零时左右，20军60师178团第一营官兵，最先冲到了位于上海市中心的南京东路，这是南京路历史上迎来的第一支解放军部队，一支上海人民的子弟兵队伍。

是的，历史选择了他们，而他们书写了光荣的历史。

口述：刘石安（上海新四军“沙家浜”部队历史研究会会长）、张小滨（张鏖女儿）

整理：叶松亭

图：黄浦区档案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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