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铁生《我的遥远的清平湾》
王安忆《姊妹行》
沈大成《屡次想起的人》
张炜《冬景》
■本报记者 许旸
曾经一段时间,短小精悍却蕴意深刻的短篇小说,在文学圈“边缘化”。写作者将更多的注意力似乎投向了长篇小说。近年来,随着业内重拾对这一体裁的关注与讨论,短篇出版也悄然升温。日前,“华语短经典”丛书第二辑八种新鲜上市,精选汇集了史铁生、王安忆、张炜、刘庆邦、叶兆言、张抗抗等八位当代著名作家的短篇小说代表作;中生代作家沈大成、赵松,90后新锐作者大头马的短篇小说集近期纷纷亮相;上海九久读书人的“短经典”系列陆续引进推出。这些短篇小说集艺术风格迥异,但无一例外体现出作者的文体自觉意识。
有评论家谈到,优秀的短篇小说于方寸中表现大千世界,自有其独特美感。一篇优秀的短篇小说尤其要求作者在有限体量内,用简洁精到的语言把故事说清楚、讲到位,深刻描画人性或反映现实,这对作家的选材眼光、想象力、文字驾驭能力要求颇高。作家迟子建有个观点:短篇小说舞台不大,格外需要作家在起舞的一瞬,将调整身心在最佳状态,这既离不开饱满的激情,又要有气定神凝的气质。
“好长篇和好短篇根本无法互相替代,是完全不同的写作技术”
不可否认,从整体上而言,无论是受瞩目程度、出版销量,还是角逐文学奖、后期影视改编等方面,短篇相比长篇显得优势并不明显。但不少出版人发现,随着互联网时代的来临,公众阅读口味愈发多元,短篇小说又获得了新的生命力。眼下,不少青年作家的写作是从短篇创作起步的,他们的短篇小说结集出版,可成为对其一段时期内文学写作生涯的检验和认可。
而不少名作家涉足短篇小说写作,也是为了开拓文学创作的多种可能性。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华语短经典”丛书,去年曾推出第一辑,囊括了苏童、余华、赵玫、李洱等作家,反响强烈,今年再度推出第二辑,力求打造当代国内一线作家短篇出版品牌。“短篇是唱诗的过程,长篇是自我施洗的过程。”该套丛书作家之一苏童曾如此描述。他喜欢用“一张桌子上的舞蹈”比喻短篇小说的美感,“如果一部好的长篇小说是气势恢宏的交响乐,那么短篇就是室内乐,它虽不像交响乐般华耀,但其复杂性、丰富性与协作性依然能得到体现”。放眼海外,在契诃夫、曼斯菲尔德、乔伊斯和舍伍德·安德森的手中,短篇小说已经成为一种表现日常生活经历的手段。
“好长篇和好短篇根本无法互相替代,是完全不同的写作技术。”作家孙甘露直言,曾有种庸俗的论断说“写短篇练练笔”,这句话不成立,好的短篇根本无法变换成一个好长篇,这不是冲点水就可以做成的。在张抗抗看来,短篇小说中所有的细节、语言、人物,都是从生活中那些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像捡拾芝麻一般,小心地收集而成;芝麻是原生态果实,而短篇所需做的,是把一粒粒饱含油的芝麻,“集腋成裘”般加工成麻酱或是香油。
不少评论家达成共识:短篇小说需要的创作爆发力更强、作者的精气神更凝聚,不是特别成熟的小说家,对人生、人物不能凝练到极致的作者,很难写出好的短篇小说来。作家张炜就曾感慨:“我创作最旺盛的时期,状态最好的时期,都献给了短篇小说”。
阅读短篇小说对读者的文学素养也构成挑战
国内外作家都不否认短篇小说的独特功能———先锋性与不入俗套的艺术追求。
而写作者在短篇小说美学层面的不断攀爬及达到的境界,对读者的文学素养同样构成挑战。比如,曾以 《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 》 名声大噪的雷蒙德·卡佛就说过,短篇小说是“将一条鱼变成鱼骨头端上来”,读者需通过生活体验和想象力,去恢复骨头上的肉,自行还原被卡佛省略的部分。
文学刊物 《小说界》 自今年转型以来,每个月聚焦一个主题策划,邀请众多中青年作家“同题作文”,日前上市的7月号紧扣诗句“他经历着常常不被理解的最好的事情”,章缘、张怡微、薛舒、韩今谅、王苏辛等九位作家从各自角度阐释对于这一主题的理解,创作了 《跟神仙借房子》《度桥》 《越野》 《倒春寒》 等短篇小说,作品个性迥异但又彼此呼应、互为观照,宛如多声部的合唱。读者能从这一组各具风格的短篇中,一窥短篇的灵动、轻盈与弹性。
有学者注意到,短篇也为文学创意叙事开拓了疆域,作家在这一体裁中实践着独特的创作思路。作家沈大成的短篇小说集 《屡次想起的人》,15个小故事描摹了15种奇怪的人,包括“阁楼小说家”“抓娃娃机的男子”“理发师阿德”等,营造出一层层颇具张力的超现实时空,荒诞意味十足。作家赵松 《积木书》也跳出了传统意义上短篇小说的“合集”,更像是由很多闪烁着小说元素的独立短章构成的书,好似一块块关系暧昧却又藕断丝连的“积木”,最后呈现出令人意想不到的生活拼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