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水照是中国古代文学尤其是宋代文学研究领域的领军人，许多有志于此的学子，正是在他论著的指引下，走上各自的探索征途。被看作其治学经历完整记录的十卷三百万字《王水照文集》（以下简称《文集》）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4月9日在复旦大学首发，引发业界广泛关注。
《文集》收录王水照各个时期的代表性学术论著，涉及宋代文史研究、苏轼研究、中国古代文章学研究、钱锺书研究及学人纪念文字、学术随笔等，时间跨度从20世纪50年代至21世纪20年代的当下，内容厚实精彩。除了研究成果本身的学术价值，从中还可体察新中国成立后古代文学研究领域的学风演进，成为认知新中国古典文学研究的一扇窗口。
“只能当作我交出的一份最后的‘作业’，请大家批评指教。”面对这套承载自己一生治学成果的文集，今年90岁的复旦大学文科资深教授王水照诚恳而谦逊。他说，自己最大的幸运是经历过三个重要的单位：先在北京大学这所全国最重要的大学求学五年，是我的学术启蒙时期；又在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这所全国顶尖的学术机构工作18年，受到了比较严格的学术规范、学术道德、学术能力的训练和培养；1978年调入东南名校复旦大学，迄今已达45年，是其学术成长和发展的最主要时期。
“这部《文集》大致反映了我这六、七十年的学术历程。”王水照透露，其中最早的文字，是他为北大“红皮”和“黄皮”文学史所写的苏轼一章。第一本个人独立署名的小册子是《宋代散文选注》，它是收入《文集》的《唐宋散文举要》的基础。“这本小册子写于我大学刚毕业的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却是我以后文章学研究的滥觞。”他说，在选注过程中，凡是遇到疑惑不解之处，遍求师友指教。“特别是王伯祥先生，关于‘谢枋得’之‘枋’字的读音，关于李清照《金石录后序》中‘戟手’的训释，关于‘八大家’并称的来由……我还向钱锺书先生请教苏洵两篇散文的问题，得到圆满的解决。”
“大学之大在于大师，拥有像王水照这样的大师、大先生是复旦文科之幸。”复旦大学党委书记裘新说，“王先生至今仍是复旦大学研究生导师，仍在培养学生的岗位上奋斗。”
八十岁时，王水照曾统计在复旦大学指导的研究生和访问学者共计108人。“到现在过了十年，新增多少位，我一时没有统计。我很庆幸自己有一支勤奋学习、努力向上、团结友爱的门生群体，在教学相长中，他们给了我许多启示。”据他介绍，学生们积极参加校对，劳心费神，提高了书稿的质量。《文集》十卷中有三种是新编的，即《北宋三大文人集团》《钱锺书的学术人生》《王水照访谈录》，他大概新写了三四万字，如《走进“钱学”》、《后苏东坡时代》及多篇附记。疫情期间，写作条件存在诸多限制，幸赖同学们特别是侯体健老师的帮助、整理才顺利成书。“这部《文集》的真正作者不仅是我一个人，也是‘王门’合力之作。”
业界专家表示，《文集》的出版，具有多层面的意义。首先，《文集》蕴含丰富的学术价值，对系统审视中国古典文学与古代文化，有很大的启示。比如，第一卷《宋代文学论丛》、第二卷《北宋三大文人集团》对宋代文学的整体特征、宋型文化的特有品格、宋代各类文体普遍存在的“破体为文”以及宋代文人的文化性格等问题的深入阐发，已然成为研究宋代文学的基准。再如第八卷《中国古代文章学研究》等相关内容，对“中国古代文章学”学科体系的构建及对某些具体问题的分析，无疑具有引领和示范意义。
同时，王水照经历丰富，见证了社会的变革、文化的消长、国家的发展。生活历练之后所形成的学者的优秀品格、人文情怀和深刻的文化责任意识，悄然融入他所撰写的各类文字之中。“透过《文集》知识性与理论性的论析，我们能隐约感知这代学人所令人崇仰的人文精神。这个层面上说，《文集》是一部颇具时代意义的著作。”上海世纪出版（集团）有限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黄强说。
“《文集》是王水照先生学术成果的集成，但王先生的学术贡献绝不局限于《文集》。这套《文集》的编纂体例与总目由王先生亲自拟订，收入《文集》的所有篇目皆由王先生独自撰写，凡与他人合写的著作一概不收，这既体现出王先生的谦退性格，也表明《文集》编纂体例之严格。”南京大学教授莫砺锋认为，《文集》既显示王水照的学术成就在广度与高度两个维度上都引人瞩目，还展示了王先生卓越的学术品位与优良的学术风格，前者指敏锐准确的问题意识与高瞻远瞩的学术眼光，后者指实事求是的学风与穷究底蕴的精神。
复旦大学中国古代文学中心主任陈尚君以“京华气象，北大精神，钱学正传，南北融通，承续传统，开拓新域，位育人才，典范当代”为关键词概括王水照“充实而有光辉”的学术人生，认为他在古代文史研究中做了大量开拓性的工作。
“王先生融汇了北大中文系、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和复旦大学中文系这三所古典文学研究重镇的学术传统，形成了独特的学术路数和风格特点。”在北京大学教授葛晓音看来，作为新时期宋代文学研究的开拓者和引路人，王水照始终将宋代文学研究的发展置于古代文学乃至史学研究的大视野中思考，这种高屋建瓴的治学眼光是先生能不停将宋代文学研究推向前进的一个重要原因。
作者：李婷
编辑：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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