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岁的伦敦西区新生代演员兰尼·特纳随音乐剧《过去五年》巡演到中国,这是他第一次来上海,对一切感到好奇。半个月前,他只是粗略地了解上海是中国的金融中心。随着《过去五年》在上海大剧院的第一轮演出落幕,仅仅一个多星期的时间里,兰尼在南京东路外滩看到万国建筑博览,也游历了粉墙黛瓦的老城厢,他登上了565米高的上海中心观光层,也站在300年的古戏台前瞠目结舌,杨树浦电厂的遗迹让他联想起伦敦泰特美术馆,黄浦江上穿梭的大型驳船勾起了他在加勒比海邮轮上巡演的经历。他认为上海是座戏剧化的城市,不仅城中剧院林立,上海的过去和当下也是复杂且迷人的戏剧,这次短暂的巡演游历激发了他对上海历史和海派文化的兴趣,小伙子甚至兴奋地表示:“我已经在期待重返上海。”
在上海遇到最好的观众
三句不离本行,兰尼初来乍到上海,印象最深的是这里的戏剧氛围和戏剧人对舞台的专注与热情。《过去五年》先后在上海大剧院和YOUNG剧场演出,“每到新的剧场,中国的制作人会带着全剧组面对舞台祈祷一番”。他起初觉得新鲜,继而感动于中国的戏剧工作者对节目、对舞台以及对观众的尊重。兰尼几乎是一到上海就发现自己来到一个戏剧氛围浓郁的大都会,剧组住在距上海大剧院一步之遥的国际饭店,从他房间的窗户望出去,能看到街对面的长江剧场。住处方圆一公里内剧院密布,自北向南依次有黄浦剧场、中国大戏院、人民大舞台、亚洲大厦、茉莉花剧院和共舞台。他忙里偷闲询问中方制作人哪些剧目正在城中上演,演出体量和风格之多元让他惊奇,沉浸式小剧场和本土原创音乐剧勾起他极大的兴趣,恨不得立刻买票观看中国同行的作品。
更多的触动来自和中国观众面对面的交流。“这里的观众是更关心叙事和内容的,他们仍然愿意关注故事,关注人与人之间的戏剧,而不是纯娱乐的舞台秀。”《过去五年》是唱功戏,舞台形式简洁,其中最长的一首歌要唱7分半钟。兰尼和剧组同事来上海之前曾担心,这里的观众会不会听得昏昏欲睡甚至嘘声四起。结果首演当晚的效果让他们激动不已,“我在舞台上能感受到,全场的观众是投入的,和我们一起沉浸在音乐中,沉浸在两个角色的心事里”。更多的惊喜和感动发生在散场后。“很多观众向我们表达观感,他们很具体地分享了对歌词和人物的感受。有个观众通过社交网络给我发了一篇严肃的长文,谈这部戏怎样唤起了她真实生活中的一些往事,她怎样在我们的歌声中产生共情。这让我庆幸来到上海,遇到这么好的观众。”
在现代生活中维持和历史的联结感
《过去五年》移师YOUNG剧场,装台的那天下午,兰尼偶然来到剧院附近的杨浦滨江。定海桥一带的水岸截然不同于外滩,密集的塔吊映在天幕下,庞大的驳船缓缓行进推开平静的江面,忽远忽近地传来沉沉鸣笛声。这个画面唤起兰尼年轻的乡愁:“我没想到在繁华的大都市里看到如此远离人群的安宁诗意的场景。我对流水和行船有特殊的感情,眼前的这一切让我想起有整整十个月我在邮轮上驻场演音乐剧《油脂》,那艘船带着我漂在加勒比海,停靠巴哈马、波多黎各、马提尼克的港口。”那段经历让他意识到,因为表演,他不得不过四处漂泊的生活,但也因为表演,他有机会停靠全世界的港口。
《过去五年》把兰尼带到上海这个特别的“港口”。来之前,他看过一组陆家嘴在30年间从大片农田到高楼林立的对比照,惊叹于“中国速度”。真正到了上海,他发现这是一座无法被概括的多元化的城市,有繁荣的速度,也有沉淀的厚度,“越是走近它,越渴望更多地了解它,现在我认为自己很有必要好好地了解上海的历史”。他和父亲在上海中心观光层俯瞰市景时,就被高楼环绕中的老城厢吸引。他心心念念要去豫园,穿过花木扶疏的月洞门,被告知这座花园有460年历史时,他的第一反应是:“哇,比莎士比亚的年纪还大!”他一路拍摄vlog,因为兴奋而喋喋不休地分享“1000年的太湖石,100年的银杏树”。到了有着300年历史的古戏台前,这个活络的大男孩竟一时失语,反复地感叹:“看看这里,看看这里……”他好奇地询问曾有什么作品在这样的古戏台上演,对他来说,窥探到江南亭台水榭中的昆曲《牡丹亭》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这是你们古老的音乐剧啊。”他说,站在古戏台前他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戏剧感,仿佛沉浸在一场自由穿梭于时间的奇幻魔术,又相信自己进入了历史、成为历史的一部分。
在绿波廊,兰尼和同行的伙伴分享了一笼上海特色南翔小笼,搁下筷子时他有感而发:“我虽然是中国文化的门外汉,但我被它吸引了。我喜欢你们在现代生活中维持着和历史的联结感,我也喜欢你们文化中推崇的人与人之间的联结感。”
作者:柳青 孙彦扬(实习生)
编辑:宣晶
责任编辑:邢晓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