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慧萍

集群战略可说是行之有效的创新手段。德国的集群战略既是经济政策工具的创新，也是社会组织形式的创新，更是科教领域的创新，其运作机制和模式经验值得借鉴。自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以来，德国针对重要的未来增长型产业有的放矢，实施积极的集群战略和政策，实现来自经济界、科研界和社会各界的协同合作。在德国政府自2006年起推行的精英大学倡议计划中，精英集群就是三大重要遴选领域之一。

德国的集群往往表现为开放性、网络化的组织形式，积极的集群战略可以凝聚优势企业，形成重点产业，利用相关部门和经济产业的增长机遇，有利于本地区形成鲜明的能力特色、核心优势和辐射力量，吸引各类投资、企业和专业人才。集群网络中的各种行为体都有足够的动力参与集群中的合作：企业可以通过集群实现与其他企业及科研机构的有效合作，保障其产品和服务的市场竞争力；高校和科研机构可以更多了解生产实践中的研发需求，更方便接触到应用科研资源；政府部门可以形成本地区的地方经济特色，以品牌优势吸引更多投资。

汉堡的产业集群政策

汉堡是德国经济实力最强、最具活力的地区之一，也是德国最早实施积极的集群战略以拉动经济增长和就业的联邦州之一。汉堡州政府很早就意识到，知识创新对于地方经济增长和社会进步至关重要，而如果能够将企业、高校和科研机构纳入一个协同合作的网络，就可以高效地实现知识创新过程。出于这一认识，1997年，汉堡启动了德国首批集群倡议计划。2002年，汉堡进一步将集群政策提升为政府工作的主导理念，并纳入了本州的创新科技战略中，旨在将汉堡打造成欧洲创新之都。

从产业集群政策实施至今，汉堡在八个未来增长型经济产业中引导、建立了相应的集群政策。这八个集群由不同政府部门发起并主管，其中既有较为成熟的集群，例如可以追溯到1997年的传媒集群，2001年的汉堡航空集群，2004年的北部生命科学集群，2006年的物流集群，也有2009年以后建立的新的集群，例如创意集群，可再生能源集群，卫生产业集群，以及北德海洋集群。集群之间亦可建立联系，例如北部生命科学集群和卫生产业集群通过一个专门的公司建立起协同运作。

作为发起者、组织者和主管者，汉堡州政府各主管部门每两到三年对这八大集群定期评估一次，不断改善相关领域的基础设施建设，并为企业创造条件，保障其产品和服务立足欧洲和世界市场。所有这些集群中都设有面向职业实践的专业人才培训计划，以期充分挖掘和保障专业人才的创新潜力，其人才培训手段不局限于集群内部，还有跨集群的培训计划。

从医疗卫生领域看汉堡产业集群的运作方式

相对于其他产业，卫生产业受到经济形势震荡的影响不大，更多是由人口结构变迁、健康意识增强等结构性因素所决定，是德国增长最快的未来行业之一。在汉堡卫生产业集群中，医疗卫生领域的企业、科研和教学培训机构、行业协会、主管政府机关、非政府组织等社会伙伴协同合作，其运作方式对于汉堡的集群政策具有代表性。汉堡卫生产业目前从业人口16.2万人，占整个经济领域13.7%。企业数量在2010年到2014年间增加了近17%至7000家企业。根据德国达姆施塔特WifOR研究所2015年的数据，2013年汉堡卫生产业生产总值约计82亿欧元，占本地区经济生产总值9.4%，毫无疑问是汉堡地区极其重要的增长型行业。

鉴于这一行业的重要性，汉堡卫生主管部门——汉堡卫生与消费者保护部于2009年与汉堡商会共同创建了汉堡卫生产业有限公司，作为集群专门的组织管理和协调联络机构。该公司本身规模不大，2013年底固定资产仅为9000欧元，流动资产20万欧元。集群的另一个重要联络机构是汉堡卫生大都市协会，这是一个拥有60家会员企业的机构网络。两个机构在重点主题上保持一致，共享资源。

由于卫生产业跨越多个领域和部门，该集群覆盖了医疗、制药、养生、居家护理、疾病预防、企业卫生管理等多种卫生产品和服务的管理、生产、销售、咨询。参与该集群的行为体十分多元化，既有医疗保险机构、医院、医疗技术研发、销售、服务公司，也有研究所和卫生职业培训中心等研究与教育机构，还有医师、药剂师行业协会、基金会等社会机构。

在卫生产业集群中，各种行为体可以加强联系，汇聚力量，开发可持续的卫生产业运作模式，参加技术创新项目，组织各种论坛、专业会议、研讨会、工作小组和招聘会。此外，集群还活跃在汉堡和首都柏林各种与卫生领域相关的活动中，并为汉堡争取欧盟和德国联邦政府发放的项目。

该集群发挥协同效应，不断为汉堡卫生领域提供公共与商业产品与服务。例如，由汉堡卫生产业有限公司与汉堡大学附属医院共同担任协调人的“psychenet”项目网罗300多名医生和20多家专业诊所组成专家团队，提供心理疾病的自我测试、评估、咨询服务。集群针对人口老龄化趋势启动“住宅联网”项目，通过将老年人的住宅进行智能联网，运用多种辅助技术手段提供居家医疗服务，不仅促进了远程医疗和护理行业的发展，亦带动了通信技术、建筑等相关行业共同受益。

汉堡产业集群的模式特点

集群的发展既取决于全球总体趋势和市场开发潜力，也取决于地区和国家战略。从国际比较来看，汉堡通过引导和实施积极的集群政策，为经济界、科技界和其他社会组织之间的密切合作创造了优良的框架条件，有利于提升产业集群的整体影响力。这种集群战略模式具有两大特点：

其一，集群各行为体之间形成公私合营关系。政府在集群中不仅是资金提供者，也是发起者、组织者和联络者。不过，政府部门在具体运作中往往放手发挥其他集群行为体的积极性，合作各方往往签署协议，以持久、紧密的合作关系为目的，打破阻碍产学研合作的机构障碍，建立专门的合作机构进行资源整合，这有利于加强企业、高校、行业联合会之间的联络与研发，加快知识转让，带动地方经济和社会的可持续发展；

其二，集群往往由专职机构负责管理、沟通、协调和宣传。这一专职机构由政府发起、组建并提供资金支持，虽然本身规模很小，但效率高，在本行业起到贯穿全局的作用，工作内容涵盖广泛，既提交行业发展报告，定义需要行动的领域，选择合适的工具，又加强集群各成员的联系。

在调整产业结构和提高创新能力的过程中，上海可以借鉴汉堡的集群经验，在战略性新兴产业中布局并培育相应的集群，专门设立高效的联络与管理机制，实现政府、企业、科研机构、社会组织等各方力量在制造、研发、营销等各环节的协同效应，并提高集群的国际辐射力。

（作者为同济大学德国研究中心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