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青年作曲家金承志写了28.5首作品，减了31.49斤。”农历丁酉年最后一场演出开幕前，彩虹室内合唱团化身字幕机在大屏幕上先做起了“年终总结”。一年来演出多多，票房飘红的彩虹不免“得意”，把“终极之问”抛给观众——“减肥成功了没？喜欢的人告白了没？辞职并且拉黑老板了没？说服爸妈不再安排相亲了没？都没做到？我只能安慰你，你真的很一般。”

“真的很一般”的观众笑作一团，欣然接受了“不开拖拉机，不扇耳光，不说温州话，不捏方便面……”的剧场规定，和字幕机约定“谁要是敢开手机，我们全场都瞪你！”

对于一场音乐会，这样轻松逗趣的“暖场”可以说是独一份，也难怪彩虹在这个“十五分钟成名”的年代，“网红”多年屹立不倒。可要是以为彩虹只有这两把刷子，那就错了。两个多小时的音乐会里，这群来自各行各业的年轻人在音乐总监金承志的带领下，唱得了香颂，玩得了套曲，时不时耍贱卖个萌，让台下的观众，时而沐浴法国田园的清新之风，时而沉浸在白马村的桃源仙境，时而又笼罩在春节见家长见亲戚的“恐惧”中哭笑不得。

这便是彩虹室内合唱团带给都市人的“得意的一天”，温暖、简单、亲切。

法国香颂：清新浪漫的一本正经

演出伊始，原本买票候着《张士超你到底把我家钥匙放在哪里了》《感觉身体被掏空》等“神曲”的观众，却迎头与法国香颂撞了个满怀。

香颂是用法文抒情诗创作的世俗歌曲。十二世纪起，法国的游吟诗人拿着乐器，走街串巷，用歌声演绎着浪漫的爱情与旖旎的风光。此次，彩虹分别选取了印象主义作曲家德彪西和拉威尔的几首作品，组成音乐会的第一幕。

不过，这组被金承志戏称为“催眠曲”的法国香颂，实际上并没有想象中难以亲近：《天啊！她是如此美丽》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直抒胸臆；《冬天，你就是个坏蛋》用亲昵的口吻述说着四季变化；而《回旋曲》中则列举了一系列森林里的鬼怪神魔，被金承志戏称为法语里的“报菜名”。

短小而优雅的音乐小品，展现丰富的和声层次，让在场不少观众歌曲在结尾会心一笑。

合唱套曲：传统美学的一脉相承

下半场的重头戏便是金承志的新作《白马村游记》，他用《榕树》《竹马》《渡口》等七支曲子描绘一位异乡客来到“世外桃源”白马村的所见所闻所感。与此前的套曲《泽雅集》《落霞集》有所不同，金承志将其形容为“最没有距离感的一部作品”——每一乐章好似移步换景，展现村子里上演的悲喜人生。

赛龙舟的号子、村口迎佛的咒文、渡口水鬼的传说……丰富的音乐技法与传统民俗元素对撞，金承志把想象中的白马村描绘得具象又写意。而乡民对话、方言童谣与《诗经》《前赤壁赋》以及唐诗字句的阡陌纵横，让人文气息与淳朴民风对饮畅谈。尤具巧思的是第六支《西山雨》。团员们四散，或坐或站，三两凑成一对，日常谈话此起彼伏，而远山鸟儿鸣翔，近处老猫呵欠，不绝于耳。这是主人公顾远山醉酒在山洞中避雨，渐入梦境，往事浮浮沉沉堆积在心头的一幕。

从《泽雅集》到《落霞集》再到现在的《白马村游记》，金承志说自己爱写套曲。而这些套曲不变的主题，是中国人寄托在山水画、诗词赋中的乡愁。

流行小曲：戳心戳肺的一往情深

很多人是因为《张士超你到底把我家钥匙放在哪里了》认识了彩虹。戏谑的歌词与严谨的合唱碰撞出意外的火花，一下子引爆了话题。此后，彩虹接连推出《感觉身体被掏空》《春节自救指南》等一批戳中当代都市人痛点的流行作品。

“去年，我们几个团员在猜想：如果没有彩虹室内合唱团，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子？”这是金承志写给观众的第一句话。很快他们就自问自答了，“仔细一想，生活其实并不会有什么大的不同”。彩虹的每一个人和大家一样，周末流连于那些开在法国梧桐掩映下的咖啡厅，一待就是一个下午；也曾跟风在健身房骑两下动感单车，最终抵不过奶盖茶诱惑，徘徊在减肥事业起点；一面逃避着父母安排的相亲，一面又打开《恋与制作人》，为李泽言的SSR充上一顿外卖的钱。

没错，他们就是我们。他们把我们的生活一五一十地唱进了歌里。于是有了“十八天没有卸妆，月抛带了两年半”的无奈，有了年夜饭想要喊出“怎么会放弃我的理想，变成我最讨厌的模样”的冲动。

而他们又比我们好些人多往前迈了一小步——因为音乐而集结在一起，用每周“三小时的排练去忘掉这一周所累积的不愉快”，又把对生活的所有美好期冀排成了简单轻松的歌曲，帮我们回忆着“敲鱼松糕大馄饨，三元一份桂花糖”的童年，提醒我们“海棠山茶紫玉兰，六十四只小鸳鸯”的远方，别忘了发现母亲的便当、父亲的胡渣这些生活的美好，“用音乐去填平无趣生活中的坑坑洼洼”。

知乎上有人问：在现场观看彩虹室内合唱团的音乐会是怎样的体验？此时时刻的答案是：就算明天还要上班，就算还有月底的房贷信用卡账单要缴，台上台下每一个人的笑脸都在告诉你，这一夜的轻松快乐，足够。

（作者：黄启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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