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汇报首席记者 王彦
有一次他们在电脑上看一部电影,我看那人有点眼熟,仔细一看是我自己,是自己在那儿做饭,然后又端来端去,好像还挺动感情的……人说这是你演的《芙蓉镇》,我说,啊?是吗?我不记得这段戏怎么拍了。
——姜文
不知道、不记得,从此成为姜文爱抠的字眼。为新片《一步之遥》站台,他照样敢当着记者的面说:“我从来都敢‘不知道’。”
他把那英请来的过程是因为“不知道”——不知道“那英是歌坛天后”。在他记忆里,那英还是初见时的模样。“那时候她唱歌,我报幕。她唱《跟着感觉走》,我老搞错,常常一出口就是‘随着感觉走’,惹得那英在底下喊‘跟着,跟着’。”姜文说,自己只记得,那满口东北话的小姑娘挺厉害,“她挑衅地看着我,问我多大了。我回答50多岁了,她说这么老了,我叫你叔吧”。如此渊源,与其说“不知道”,毋宁说“选择性记忆”——选择有趣的,抛开索然的。
对姜文而言,20年前拍《阳光灿烂的日子》,“创作”是有趣的,商业大潮则是索然的。于是,他敢于藐视被旁人奉为金科玉律的市场规则这件事,成为当时影坛的“稀有动物”。但正是这股子独树一帜,成就了当年夏雨的威尼斯影帝。处女作试水之后,尝新又成为新的兴奋点,重复成为索然。所以透过电影,人们开始直观地感受到影片背后姜文的状态:《阳光灿烂的日子》是青春的讴歌、《鬼子来了》是苦涩的人性论、《太阳照常升起》是瑰丽影像诗、《让子弹飞》则是尖刻的黑色幽默。
在《一步之遥》面世前,姜文是怎样的状态?
“我看贝尔托鲁奇一本书里说,为什么拍电影?是为了忘记。”姜文顾左右而言他,说自己有个习惯,拍之前太愿意跟人聊自己对片中那个时代的认知与看法,而且特别注重强调自己的想法与众不同,但拍完就再不想说、也不想听了。“就像随时准备一按键,全部删除。”姜文拍“阳光灿烂”是这样,拍新片亦如是,把一桩事情想透彻、嚼稀烂,随后推出去,自己接着咀嚼下一个命题。这就很好解释,为什么他出品不多,却内涵饱满。
现在的问题是,在用前后20年时间,把生活的光怪陆离全都琢磨透之后,姜文希望传递怎样的讯息?有细心者发现一条线索,马邦德、马大山、马小军、马山,外加《一步之遥》的马走日,姜文的影片中,男主角似乎都姓马。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
“我觉得是种召唤,你看我拍了那么多姓马的故事,随后就有了马云、马化腾。”一番戏言引出了潜台词:“可见电影是重要的,是生活里一种扭曲的投射。而我要做的,就是让观者敢于忘掉,从而每天在镜子里发现一个更好的自己。”
姜文说,《一步之遥》是一曲潇洒离轨的冒险歌,只要你敢不知道,生活就有新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