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桌对话】

主持人：

本报记者 张雁

嘉宾：

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教授 李义平

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业经济研究所所长 黄群慧

全国工商联研究室主任 林泽炎

编者按：11月1日，习近平总书记主持召开民营企业座谈会并发表重要讲话，高度评价改革开放40年来民营经济为我国发展作出的重大贡献，充分肯定民营经济的重要地位和作用，深入分析当前民营经济发展遇到的困难和问题，明确提出了大力支持民营企业发展壮大6个方面的政策举措，为保持民营经济发展良好势头注入了强大动力，为民营经济走向更加广阔舞台注入了坚定信心，引起社会各界强烈反响。习近平总书记曾多次就民营经济发展发表讲话，在东北三省考察时重申“两个毫不动摇”，在给受表彰民营企业家的回信中明确“任何否定、弱化民营经济的言论和做法都是错误的”，在广东考察时提出“要为民营企业、中小企业发展创造更好条件”……此次座谈会，更是体现出中央对民营经济的重视、关心和支持，为我国民营经济发展注入了“强心剂”。为了深入学习阐释习近平总书记在民营企业座谈会上的讲话精神，本报特邀请三位专家学者展开深入研讨。

记者：习近平总书记在民营企业座谈会上的讲话中强调了“三个没有变”，即，非公有制经济在我国经济社会发展中的地位和作用没有变！我们毫不动摇鼓励、支持、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的方针政策没有变！我们致力于为非公有制经济发展营造良好环境和提供更多机会的方针政策没有变！如何理解这“三个没有变”？

李义平：一段时间以来，社会上有人发表了一些否定、怀疑民营经济的言论，对民营企业发展有一些错误认识，习近平总书记在民营企业座谈会上的讲话，高度肯定了民营经济的地位和作用，强调了民营企业和民营企业家在推动经济发展和经济转型过程中的重要作用，起到了正本清源的作用。民营经济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的重要成果，是推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的重要力量，是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推动高质量发展、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的重要主体，也是我们党长期执政、团结带领全国人民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重要力量。在关乎中国经济发展大局的时刻，强调“三个没有变”，传达了中央坚定不移支持民营企业发展的信号，无疑将增强民营企业发展信心。

黄群慧：这“三个没有变”，就是重申中央对民营经济的关心、重视和支持，让民营企业家摆脱疑虑和困惑，坚定信心搞建设，一心一意谋发展，也是让社会各界更加充分地认识到民营企业对中国经济发展的重要性，认识到民营企业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中的重要地位，主动为民营企业和民营企业家的发展营造更好的环境和空间。例如，中国经济已经从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高质量发展是依靠创新驱动发展的一个新阶段。创新不仅仅是指模仿性创新，还包括颠覆性创新。我国实现高质量发展，对颠覆性创新的需求格外迫切，格外需要民营企业承担起在颠覆性创新中发挥主力军作用的历史任务。

林泽炎：改革开放40年来，在党的改革开放政策的指引下，民营企业不断发展壮大。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进而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新征程中，我国民营经济只能壮大、不能弱化，不仅不能“离场”，而且要走向更加广阔的舞台。强调“三个没有变”，对一段时期以来的错误言论进行澄清，并指出“民营企业和民营企业家是我们自己人”，这是我们党向全社会发出的大力支持民营企业发展的最强音，有利于为民营企业发展营造良好的环境，让民营企业稳定发展更有信心。

记者：“市场的冰山、融资的高山、转型的火山”，这形象地描述了近年来一些民营企业在经营发展中遇到的困难和问题，习近平总书记在讲话中也对此进行了充分的分析。你们在调查研究中都发现了哪些方面的实际困难？

黄群慧：习近平总书记在座谈会上全面、系统地分析了当前民营企业发展遇到的困难。其中，既有因民营企业自身原因而产生的困难，也有受国际国内经济环境变化而产生的困难，还有同企业之外的制度环境等多方面因素交织在一起而产生的困难。不同的民营企业面临不同的困难。有的民营中小企业没有自己的技术源，缺乏长期积累，随时有可能被更有竞争力的对手取而代之。有的民营大企业虽然规模体量已经不小，但经营管理方式仍比较粗放，业务摊子大，却没有稳固的核心技术和利润基础。面对林林总总的困难，要想化危为机，一方面，政府应创造更好的环境；另一方面，企业需要打造自己的核心竞争力，自强不息，努力提高自身抵御风险的能力和实力。

林泽炎：根据我们的调研情况看，受国际国内多种因素叠加影响，民营经济遇到的困难和烦恼主要是成本高企、融资困难、产权忧虑、转型升级不易、政策落实不到位、政策执行“一刀切”、高质量发展面临瓶颈、营商环境有待优化等方面，这些外部原因导致的困难，使得一些民营企业家政策预期不稳、发展信心不足。也有一些困难是由于民营企业自身原因造成的。从习近平总书记在座谈会上的讲话中可以看出，中央对这些困难有着清楚的认识，正是在准确把脉这些问题及其成因的基础上，习近平总书记在讲话中提出了大力支持民营企业发展壮大6个方面的政策举措，是十分精准和及时的，非常具有针对性，为保持民营经济发展良好势头注入了强大动力。

李义平：当前一些民营经济遇到的困难是现实的，中央对此给予了高度重视。习近平总书记在讲话中也进行了全面的分析，这些分析与我们平时的调查和直观的感受是相符的。从外部因素来看，一是国际经济环境的变化给我国的经济和市场预期带来诸多不利影响，使民营经济也受到了冲击。二是我国经济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过程中，一些企业的困难是市场优胜劣汰的正常竞争结果。三是一些困难是由于政策落实不到位所导致的。从民营企业自身的因素来看，还存在经营粗放，热衷于铺摊子、上规模，负债过高，在环保、社保、质量、安全、信用等方面存在不规范、不稳健甚至不合规合法的问题。认识问题是解决问题的前提和关键，如此全面深入地把脉民营企业发展面临的困难，让我们对解决困难、实现发展有了信心。习近平总书记站在经济长期发展的高度，从全球视野的角度指出，这些困难是发展中的困难、前进中的问题、成长中的烦恼，一定能在发展中得到解决。我相信，只要我们坚持基本经济制度，落实好党和国家方针政策，民营经济就一定能够实现更大发展。这不仅是给民营经济发展吃了定心丸，也增强了我国实现经济长期更好更高质量发展的信心。

记者：保持定力，增强信心，集中精力办好自己的事情，是我们应对各种风险挑战的关键。民营企业实现更好发展的关键是什么？政府在帮助和支持民营企业发展的过程中，如何做到解决困难、营造环境？

黄群慧：民营企业的发展，关键是政府要营造公平竞争的环境，努力维持和保持良好的市场经济生态。做到这一点，首先，我们的产业政策需要加快向支持中小企业的方向转型。其次，在金融领域，民营企业、中小企业的融资难融资贵的难题需要想办法切实破题。政府需要确保金融资源能够顺畅地通过市场体系，机会均等地配置到民营企业、中小企业手中。最后，各级政府部门需要增强服务民营企业的意识，为民营企业办实事、办好事，像积极减轻企业税费负担、帮助民营企业培养与培训人才队伍、帮助提升民营企业的经营管理素质，这些都是政府可以帮助到民营企业的地方。从习近平总书记的讲话中可以看出，中央对存在的问题有着清醒的认识和判断，是在动真格解决实际问题，呵护民营经济发展。我们有理由相信，民营企业将会面临越来越符合公平竞争要求的市场环境条件。此外，我国幅员辽阔、要素资源充裕、经济韧性大，给民营企业发展提供了诸多的有利条件。一方面，我们有完整的工业体系，生产配套体系发达。只要民营企业有好的创新点，依托已有的产业基础，相对比较容易转换成新技术与新产品。另一方面，我们又有巨大的国内消费市场，有人口数量众多、消费层次足够多样化的消费群体，能够为民营企业提供快速成长和发展壮大的空间。

李义平：当前的关键还是要全面深化改革，为民营企业健康发展营造良好环境，政府当下的重点是抓好政策完善和环境营造。要加强企业发展政策的全面顶层设计，探索建立政策成本评估和政策效能评估机制，梳理清理现有政策，提高政策科学性、有效性和系统性；增强各部门政策的协同性、稳定性，合理控制各项政策及其执行的节奏和力度，有效引导社会预期。进一步推进放管服改革，优化改善市场环境、政策环境、法律环境和社会环境，为民营企业发展带来更多制度红利。

林泽炎：民营企业发展面临的有利条件主要是党的领导、巨大的市场空间、消费升级等方面。民营企业要紧紧抓住实施国家重大战略带来的巨大机遇。积极参与国有企业改革，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充分把握全面对外开放新趋势、紧紧抓住全面开放新机遇，有效利用自由贸易试验区和自由贸易港投资自由化便利化等带来的政策利好，不断创新培育贸易新业态新模式；要积极参与“一带一路”建设，立足国内开发与加强国际合作，充分利用国内外两个市场两种资源，在全球范围获取市场、技术、人才、信息，规范境外投资经营行为，防范化解风险，为推动形成全面开放新格局贡献力量。

记者：党的十六大提出“毫不动摇地巩固和发展公有制经济”，“毫不动摇地鼓励、支持和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在此次民营企业座谈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再次强调坚持“两个毫不动摇”，强调把公有制经济巩固好、发展好，同鼓励、支持、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不是对立的，而是有机统一的。如何认识公有制经济、非公有制经济应该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黄群慧：我国坚持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基本经济制度，这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必然要求。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要求充分调动各个经济主体的积极性和创造性，保证市场经济的活力和效率。改革开放40年，我国正是因为成功实现了民营企业和国有企业以及其他所有制经济主体的共同发展，才造就了经济持续增长的奇迹。当前，我国面临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的重要战略目标和重大任务。现代化经济体系应该是一个市场竞争更加公平有效和微观主体更加有活力的系统，在这个系统里，民营企业和国有企业应该有更广阔的共同繁荣的空间。

李义平：非公有制经济的发展有利于国有企业的改革，可以为国有企业的改革创造必要的条件。首先，非公有制经济的发展对于国有企业的改革会形成“鲶鱼效应”，在市场竞争的大潮中推进国有企业进行改革。由于非公有制经济的活力，以及所遵循的市场规则，使得国有企业在和这些企业打交道中不得不提高自己的活力，不得不遵循市场规则，最终实现自身的改革与进步。其次，混合所有制是国有企业改革重要的目标模式，而混合所有制最基本的要求是两方面的力量的组合，一方是公有制经济，一方是非公有制经济，没有非公有制经济这一方的发展，何来混合所有制呢。所以，民营经济的发展，是实现混合所有制的重要前提。最后，改革开放以来，民营企业在发展中造就了大量的管理人才，在此基础上形成了我国的经理人市场，这个经理人市场为国有企业的改革准备了必要的经营管理人才。因此，我们必须毫不动摇地巩固和发展公有制经济，毫不动摇地鼓励、支持和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公有制经济和非公有制经济是中国经济的两翼，如果折其一翼，中国经济就难以持续飞行。

林泽炎：改革开放以来，我们党对非公有制经济的认识在实践中不断深化。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多次重申坚持基本经济制度，坚持“两个毫不动摇”。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公有制经济和非公有制经济都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都是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基础；公有制经济财产权不可侵犯，非公有制经济财产权同样不可侵犯；国家保护各种所有制经济产权和合法利益，坚持权利平等、机会平等、规则平等，废除对非公有制经济各种形式的不合理规定，消除各种隐性壁垒，激发非公有制经济活力和创造力。党的十八届四中全会提出要“健全以公平为核心原则的产权保护制度，加强对各种所有制经济组织和自然人财产权的保护，清理有违公平的法律法规条款”。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强调要“鼓励民营企业依法进入更多领域，引入非国有资本参与国有企业改革，更好激发非公有制经济活力和创造力”。党的十九大把“两个毫不动摇”写入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基本方略，作为党和国家一项大政方针进一步确定下来。可以说，“两个毫不动摇”是我们党对我国基本经济制度内涵的丰富和发展，是立足改革开放伟大实践作出的重大理论创新，必将推动我国非公有制经济在新时代实现更大发展。

记者：习近平总书记在民营企业座谈会上再次强调，非公有制经济要健康发展，前提是非公有制经济人士要健康成长。民营企业家如何实现健康成长？

林泽炎：要引导民营企业家坚定不移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增强国家使命感和民族自豪感，深化对中国共产党、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政治认同、思想认同和情感认同，把个人发展、企业发展和国家发展紧密结合在一起，热爱祖国、热爱人民、热爱中国共产党，担当起对国家、民族、时代的重任，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作出新的更大贡献。激发和保护企业家精神，深化对企业家的理想信念教育。引导民营企业家始终将创新放在企业发展的首位，推动企业技术创新、管理创新、制度创新，不断增强企业的创新能力和核心竞争力。鼓励企业家聚焦主业，致力于实业报国，进一步弘扬企业家精神、工匠精神，踏踏实实办好企业，力争做百年企业。引导民营企业家在发展企业的同时，积极履行社会责任，积极投身“三大攻坚战”，为防范化解重大风险、精准脱贫、污染防治作出应有贡献。要把诚信守法作为立足之本，把企业名誉看作企业最重要的财富，遵纪守法，诚信经营。继续参与扶危济困等行动，关爱员工，构建和谐劳动关系，做爱国敬业、守法经营、创业创新、回报社会的表率和践行亲清新型政商关系的典范。

黄群慧：最有利于民营企业家健康成长的环境，并不是偏爱哪一个民营企业家的环境，而是一个对所有企业家一视同仁的环境。只有这样的环境，才能为成千上万的企业家提供公平的“竞技场”。公平的“竞技场”，它的基本特征是严明的法律体系和公正的产权保护，这些经济法律制度与一个国家的市场体系能否高效运行息息相关，能够给予那些真正具有企业家精神的民营企业家有力的支持。

李义平：企业家是市场经济条件下经济活动的主体，是促进经济活动的中坚力量。杰出的企业家对人类经济社会生活的贡献是里程碑式的。改革开放以来，伴随着民营经济的发展涌现了一批优秀企业家，优秀的企业家又促进了民营企业的进一步发展，继之又有了经济的蓬勃发展。我们的社会需要千千万万的优秀企业家。首先，企业家的诞生和成长需要载体。如果没有真正的企业，就不可能产生企业家。其次，企业家的诞生和成长离不开公平的市场竞争。民营企业从一开始就活跃于市场经济体制之中，就是在竞争中茁壮成长的，竞争形成了企业家产生和成长的外在压力。相信在党的坚强领导下，抓好支持非公有制经济发展的各项举措，非公有制经济人士一定能够健康成长，非公有制经济一定能够健康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