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公孙弘传》:“(弘)尝与公卿约议,至上前,皆倍其约以顺上旨。汲黯庭诘弘曰:‘齐人多诈而无情实,始与臣等建此议,今皆倍之,不忠。’上问弘。弘谢曰:‘夫知臣者以臣为忠,不知臣者以臣为不忠。’”(中华书局本,2950页)
按,公孙弘此种事,后世亦多有之,其用心之险,确是深可畏的。又如《新唐书·李林甫传》:“始(张)九龄繇文学进,守正持重,而林甫特以便佞故,得大任,每嫉九龄,阴害之。帝欲进朔方节度使牛仙客实封,九龄谓林甫:‘封赏待名臣大功,边将一上最,可遽议?要与公固争。’林甫然许。及进见,九龄极论,而林甫抑嘿,退又漏其言。仙客明日见帝,泣且辞。帝滋欲赏仙客,九龄持不可,林甫为人言:‘天子用人,何不可者?’帝闻,善林甫不专也。由是益疏薄九龄。”(中华书局本,6344页)林甫之所为,必是本公孙的故智。
不但政治人物,有时文人的行事,也是见利而趋,不惜幡然改的。萧穆《敬孚类稿》卷九《记汪文摘谬》篇有述叶燮与汪琬事云:“吴江叶横山(燮)先生名与钝翁相埒,且相好。康熙己未,诏开博学鸿儒科,横山谓钝翁曰:‘我二人在所必举,将应举乎?抑不应举乎?’钝翁曰:‘宜不应,则名更高也。’横山信以为然。后钝翁竟应举入翰林,而名益显。横山艳之,知为钝翁所卖,遂大恚。因将钝翁所刊《类稿》大加指摘,作《汪文刺谬》二卷,将刊行之。钝翁闻而惧,介横山密友,复修旧好。”(黄山书社本,254页)《刺谬》当作《摘谬》,其书今人编《历代文话续编》中有之,后附叶氏后人跋云:“吾九世伯祖横山公之著是编也,《先正事略》称其向不满汪氏文,谓其声名太高,意气太甚,故列著其失,以规正之。”理由似乎很正大,动机却是不纯的。当然,汪琬脾气也不好,他与阎若璩的诟争,也是出了名的。
而与汪琬关系也不好的王士禛,在《居易录》卷三十三引《燕书》云:“宋文宪《燕书》有玉戭生与三乌丛臣约:异时立朝,势人之门,足勿涉也云云。时赵宣子得君,诸大夫日奔走其庭。三乌丛臣鸡初鸣即去候宣子,入门见有危坐东荣者,举火照之,则玉戭生也,各惭而退。近有大臣出入权门者,五更往候于庑下,见有偃卧者,迫视之,亦某大臣也。与玉戭生之事正同。”(见《王士禛全集》第六册,4383页)不知所谓的“近有大臣”云云,有无汪、叶的影子在?姑附记于此,以俟考。
作者:王培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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