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如来》
鲍鹏山著
岳麓书社出版
傅杰
《孔子如来》是鲍鹏山教授对孔子言论的分类解读随笔,是一部阐发孔子思想的现代价值的普及读物。在所谓的国学热中,首当其冲的是孔子热,所以同类出版品已比比皆是。就我经眼所及,这类著作最忌讳却最常见的流弊往往有二:一是作者或不具根坻,缺乏诠释古典的基本常识,缺乏参照多种文献来理解孔子的起码能力,望文生义、郢书燕说的例子屡见不鲜;二是作者或别有用心,沿袭旧来以孔说为宗教的惯例,借孔子之口传所需之教,而一用如宗教,也就难逃“宗教是麻醉人民的鸦片”的命数,最易带累孔子也成为让人们厌恶的对象了。
鹏山教授对这两种流弊保持了高度警惕,也在一定程度上具备了规避这两种流弊的有利条件。他研习孔子与《论语》多年,在执教的学校与京沪电视台都讲授过孔子,出版了《论语解读》《孔子传》《说孔子》《孔子是怎样炼成的》等著作;他由农民的儿子成长为知名的教
授,走南闯北,备尝艰辛,有深切的现实关怀,有鲜明的是非观念。他在《孔子传》中声明,他的写作首先力求“知识正确”———对史实尽可能作客观的叙述;其次力求“价值观正确”———对是非尽可能作明确的判断。本书不少段落也体现了这样的特点,体现了鹏山教授清醒的头脑与独到的思辨。
例如孔子说:“人而不仁,疾之以甚,乱也。”鹏山教授由此引申出对道德边界的反思,指出孔子不赞成用极端的手段来实现正义、维护道德,因为一切极端手段往往隐含着对一种价值的破坏,而且极端手段所蕴含的破坏性往往指向更原始、更基本的价值,或犹如抱薪救火,或沦为以暴易暴。而天下的很多祸乱,恰恰是由绝对道德主义者惹出来的。
又如夫子之道,忠恕而已。而当子贡请教老师“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时,孔子的回答只是消极的“恕”———亦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非积极的“忠”———亦即“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鹏山教授解析:积极的“忠”较之于消极的“恕”乃是一柄双刃剑,因为它隐含的前提是众人都有共同的爱好与欲求,于是居心叵测之徒就有可能利用它作幌子,来代替众人选择与思想,从而奴役众人的灵魂。
孔子看出了这个潜在的危险,并且在两千多年前就发出了预警。
孔子生活的时代太过遥远,留下的言论多属片断,理解从来不易,融会更是困难。自古迄今,没有谁对孔子言论的所有绎说可以得到世人的一致公认。对本书的内容,读者自然更会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孔子的言论,不少仍是值得作为后来者的我们听一听的;而鹏山教授得自孔子的启示录,不少也是值得我们听一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