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的历史以公元7世纪的阿拉伯伊斯兰征服为节点,分为伊斯兰前和伊斯兰后两大部分。在伊斯兰前的1400多年间,琐罗亚斯德教是波斯大地普遍存在的原生宗教。1400多年后的今天,拜火教的庙宇在伊朗境内的深山中仍有存在,但神坛内跳动的圣火早已不再是人们曾经的精神寄托。有历史学家认为,阿拉伯对波斯的征服,是人类历史上最为成功的一次侵入战争。它不仅结束了伊朗历史上最后一个民族王朝——萨珊王朝的统治,更对包括文化和心态在内的伊朗文明结构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人迹罕至的拜火教遗存
琐罗亚斯德教在我国被熟知为拜火教。深居伊朗腹地的雅兹德省,是拜火教长期以来的盛行之地,在伊朗社会和宗教不断冲突时期曾起到重要的协调作用,至今仍有约1.2万笃信拜火教的信徒。
位于伊朗雅兹德市区卡尚尼大街东端的一处博物馆内,拜火教的圣火燃烧不熄。一位长者称,这处圣火于1940年接引而来,自公元470年一直燃烧至今。然而,亚兹德地区最重要的拜火教祭火坛并不在此,而是位于市区东北52公里的查克查克。
从亚兹德驱车朝塔巴斯方向行驶,一条石子路从省道向荒漠深处延伸。在人迹罕至的小道上颠簸数十分钟之后,群山高处的一组建筑群映入眼帘。拾阶而上,入口处的告示牌书写着“以阿胡拉·马兹达之名”,宣示着这里与书写“以真主之名”的其它地点的不同。
走近后发现,壮观的建筑冷冷清清,长久没有竣工的水泥墙上,“到此一游”的涂鸦比比皆是,无人打理。行至最高点,供奉着圣火的山洞入口铜门紧闭,年迈的管理者放下手中正在剥的洋葱,为寥寥无几的游客打开大门。
步入山洞,积雪融化而成的清水渗过崖壁,滴落在地上,发出“查克查克”的声响——这便是此地名称的由来。岩壁一侧的铜炉上,圣火微弱地燃烧;另一侧,一缕斜阳投射在光明之神的画像上。洞外是一棵躯干焦黑的老树,老人叹息道,那是一群穆斯林青年将其点燃后留下的印记。他很难理解本民族的宗教遗迹会遭到同胞的破坏,还有水房的管道在半夜被人割断盗走,排水管道也被破坏,饮水只能依靠徒步背水上山。
老人介绍说,萨珊王朝的一位公主为躲避阿拉伯入侵的战火带随从远走,在荒漠荒山间寻得此处避难,圣火从那时起就没有熄灭过。每年伊历新年之后的第三个月(公历六月前后),这里都会举行为期十天的宗教节庆,吸引千千万万的朝觐者前来此地。但节庆过后,无论伊朗本国的穆斯林还是国外的游客都很少来到这里。
规模宏大的伊斯兰圣陵
与拜火教圣地查克查克的凄凉形成鲜明对比,伊斯兰什叶派圣陵所在的马什哈德每年则要迎接超过2000万的朝觐者。这里长眠着第八位伊玛目礼萨,是规模仅次于首都德黑兰的伊朗第二大城市,更是什叶派穆斯林心中的圣城。
马什哈德在波斯语中意为“烈士殉道之地”,因市内的礼萨伊玛目圣陵得名,由最初的村庄发展为现在的规模。伊朗近7000万穆斯林信仰什叶派的十二伊玛目派,除去最后一位“隐遁”不计,唯有第八位礼萨伊玛目葬于伊朗境内。
圣陵的历史要追朔到公元818年,殉难之后的礼萨伊玛目被埋葬在哈里发哈伦·拉希德的墓旁。公元九世纪末,人们在伊玛目的墓地上建起一处拱顶,不少楼房和巴扎开始在这一地区出现。此后的一千年里,圣墓经历了多次破坏与重建,涉及面积不断扩大。
如今的礼萨伊玛目圣陵位于马什哈德的东南部,有着33万平方米的广大区域,包括广场、圣墓、博物馆、学校和清真寺。与圣陵紧挨的大巴扎终日人头涌动,主干道两旁的星级宾馆和家庭旅社彼此相连,城市的繁忙可见一斑。
每一位前往圣陵区域的朝觐者都要遵循严格的伊斯兰着装规范,妇女们必须穿着“Chador”(一种从头顶包裹至脚踝的罩袍),化有浓妆的则被要求擦去口红和眼影。进入圣陵的中心区域,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巨大的中心庭院,正对着圣祠的区域被地毯覆盖,供人们进行祷告。庭院左侧是一座清真寺,右侧有一处博物馆,陈设着宗教节日使用的法器、一些古钱币和不少波斯老地毯。
正对着中心庭院的金色拱顶建筑,便是礼萨伊玛目的圣墓。进入建筑物内部,首先经过的是一处可容纳上千人的讲堂,信徒们盘坐在地上,恭敬地聆听教士的讲话,并时不时发出整齐的应和声。每到祷告的时刻,讲堂后方的小庭院内便跪满了祷告者。穿过庭院,就到达了伊玛目长眠之地。信徒们亲吻着金色的大门,默念着古兰经,带着悲痛的表情,如浪潮一般向前涌去,争相靠近并触摸伊玛目金色的灵罩,以求眷顾,一些信徒还向灵罩内投掷钱币。
在穆斯林中,到过沙特麦加朝觐的信徒都会被冠以“Haj”的称谓以示尊重,而到过马什哈德的信徒也同样会被敬称为“Mashadi”。这是一座宗教色彩和情结浓厚的城市,不仅是由于圣陵之所在,更多是民众保留着其它大城市所少见的宗教传统和敬意。在这里,经常能看到步履匆忙的行人或者刚刚下车的乘客朝着圣陵的方向,右手抚于胸前,虔诚地俯身致敬。
在荒漠间遥望查克查克只有黑点大小的岩洞,当年那位公主为了固守民族信仰经历了怎样的苦难?圣火在荒凉中生生不息,延续的是几千年的情感。当骄傲于波斯文明又笃信伊斯兰教的伊朗人面对查克查克烧焦的老树时,他们的心头会不会掠过一丝淡淡的酸楚?两处宗教建筑的面貌对比成为伊朗民众矛盾心态的写照:一方面为波斯帝国的历史和波斯文明的辉煌深感自豪,痛恨着“没文化”的阿拉伯人的入侵;一方面虔诚地信仰着后者带给他们的宗教,在不知不觉间漠视甚至遗忘本土遗存。
文汇报见习记者 陆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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