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8日,在华盛顿,美国“伊朗问题特别代表”布赖恩·胡克(右)与国务院反恐协调员塞尔斯出席新闻发布会。|新华社发
美国总统特朗普7日宣布将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列为外国“恐怖组织”。这是美国首次将他国政府的武装力量定义为“恐怖主义威胁”。
继特朗普当政以来,美国相继采取了承认耶路撒冷为以色列首都、悍然退出伊核协议并两次启动对伊朗的严厉制裁、承认以色列拥有对戈兰高地主权等霸权行径,此举是继上述行径之后又一超常的霸道做法。它不仅招致了包括伊朗在内的国际社会的强烈谴责,也招致了美国国内的强烈质疑和反对。
特朗普的任性鲁莽之举不仅对国际社会有巨大的破坏作用,同样对美国自身也存在着巨大的风险。
伊朗已经对等宣布美国军队为“恐怖组织”,美国在中东军事基地、安全和情报机构及其人员也将被伊朗视为“恐怖组织”,一旦美伊不断采取报复性举动甚至发生直接对抗,也将对地区安全产生严重的消极影响。
中东地区的安全环境持续毒化
特朗普中东政策的核心可以概括为“一轴两翼,美国第一”,其基本内容是以遏制伊朗为主轴,以强化美国与以色列、沙特的盟友关系为两翼,进而在减少投入的情况下掌控中东事务主导权,并从中捞取军售订单等私利,服务于“美国第一”的原则。
美国在巴以问题上的“世纪协议”实质就是通过牺牲巴勒斯坦、叙利亚等国家的主权强化美以同盟关系。而力推沙特组建“阿拉伯版北约”,推动沙特与以色列走近,则是为了建立针对伊朗的“以色列—阿拉伯逊尼派轴心”。
在上述政策中,特朗普中东政策的核心在于塑造伊朗“地区霸权和地区安全破坏者”的形象,通过强化“伊朗威胁论”满足沙特、以色列的诉求,同时强化对沙、以的控制。而宣布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为恐怖组织则是这一政策的继续,其内在逻辑是通过强化“伊朗威胁”固化沙、以与伊朗的对抗,同时使得沙、以在安全上更加依赖美国。
这种做法将造成中东地区安全环境的持续毒化,加剧沙、以与伊朗之间的对抗以及中东地区格局的阵营化、对抗化。
此外,由于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在叙利亚的存在,及其对黎巴嫩真主党和哈马斯等组织的影响,美国此举也将导致叙利亚危机、巴以问题、黎巴嫩问题的复杂化。
▲2019年2月11日在德黑兰拍摄的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成员的资料照片。|新华社发
国际反恐斗争日趋地缘政治化
长期以来,国际社会围绕恐怖主义的定义以及相关组织的定性问题长期存在严重分歧。而美国则在反恐问题上长期采取双重标准,甚至打着“反恐”的旗号肆意对他国进行政权更迭。例如,美国以“反恐”为由发动2001年阿富汗战争和2003年伊拉克战争,不仅未能消除恐怖主义,反而刺激了“伊斯兰国”等新型极端组织的滋生。又如,美国和西方把真主党、哈马斯等具有激进色彩的伊斯兰组织简单定性为恐怖组织,也产生了十分消极的影响。
在打击“伊斯兰国”的斗争中,中东形成了以美国、俄罗斯、沙特、伊朗领导的各种反恐联盟,以反恐为名、谋地缘政治主导权之实的斗争本就十分复杂。
客观而言,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在帮助伊拉克、叙利亚打击“伊斯兰国”的斗争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这是不容否认的现实。但是,美国肆意根据国内法定性“恐怖组织”,直至宣布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为“恐怖组织”的做法,不仅严重蔑视联合国的权威和国际法理,而且必将加剧反恐斗争的地缘政治化。当前,“伊斯兰国”的实体虽已溃败,但其分支机构和极端思想的威胁依然严重。美国此举将加剧国际反恐斗争的工具化和私利化,并严重破坏国际反恐合作。
美国退出伊核协议以来已两次启动对伊朗的严厉制裁,而宣布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为“恐怖组织”的做法必然伴随对伊朗更加严厉的制裁。此前,由于欧盟在捍卫伊核协议方面的承诺迟迟难以兑现,加之美国不断勒紧对伊朗制裁的绳索,伊朗不断高调以军事演习、试射导弹和宣称随时退出伊核协议作为回应。
在美国第二轮制裁对八国的赦免期限日益临近之际,宣布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为“恐怖组织”,这一做法必将进一步刺激伊朗的反制决心,美伊关系在伊核问题转圜的希望将更加渺茫。尽管美国此举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但它势必在伊朗内部加剧鲁哈尼代表的温和派与保守派的对抗,伊朗内部在存废伊核协议问题上的斗争将更加尖锐。
在历史上,过度透支权力、权威和信誉构成了帝国衰亡的重要原因之一,而特朗普正在毫无顾忌地销蚀美国这一现代帝国的根基,这不仅对世界有百害而无一利,更是美国权力衰退的不祥之兆。因为滥用权力至极的反面恰恰是权力手段的贫穷。
作者:刘中民(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教授、所长)
编辑:王卓一
责任编辑:宋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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