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格莱德,我们“80后”这一代人对这个城市的名字绝不陌生。即使有人不知道其所在的巴尔干半岛一直是有“欧洲火药桶”之称的纷争之地,也一定会知道1999年5月8日,北约轰炸南联盟期间,中国驻南使馆遭到美军炸弹轰炸。这些往事对当时尚在中学生阶段的我触动很大,相信很多同龄人同样如此。
尽管很多次从书报和影视、网络作品中了解过巴尔干半岛上发生的恩怨,但直到今年暑期,我和太太才有机会真正前往巴尔干半岛上的塞尔维亚。当亲眼看到塞尔维亚刻意保留着被北约炸毁的原国防部大楼,当亲临贝尔格莱德市郊依托铁托墓所建“南斯拉夫历史博物馆”,当亲手为中国驻南大使馆遗址纪念碑献花,我们这些东方来客大概才会略知,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一切问题都有其根源——对内,巴尔干半岛没有任何一个主体民族能够生产支撑整个地区文明的知识体系,此为运;对外,巴尔干半岛作为文明交界地带被钳夹在传统西欧列强和强势突厥国家之间,此为命。
“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大概是巴尔干半岛无法摆脱的命运,也是巴尔干国家起落、成败间留给世界历史的最大经验教训。当然,巴尔干半岛各民族一直没有放弃,对这样的“既定”命运进行反思和抗争。塞尔维亚民族也应当是知恩图报的民族,矗立在中国驻南大使馆遗址、以塞中双语书写“谨此感谢中华人民共和国在塞尔维亚共和国人民最困难的时刻给予的支持和友谊,并谨此缅怀罹难烈士”的纪念碑,就是明证。
从首都城市横向比较的角度而言,贝尔格莱德的城市规模并不特别大,但已是前南斯拉夫地区的最大都市。多瑙河与萨瓦河在这座城市交汇,道道飞虹横架,使曙色下的城市有别样的柔情。特别是萨瓦河西岸、铁托时期启动的“新贝尔格莱德”建设,无论规划设计理念还是城建格局落地,都有相当的气象。
可惜的是,这座见证了塞尔维亚民族几乎所有荣光的古城,仍然没有从上世纪末的那场历时78天的“北约对南斯拉夫空袭行动”中完全恢复元气。例如,尽管二十年过去,贝尔格莱德市内有相当多的建筑仍保留着那场战争留下的印迹,要么是建筑外墙尚未修复,要么是专门留以警示的建筑残迹。再如,市内的公共交通水准几乎仍然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以公共汽车和有轨电车为主体的运输力量,准点率相当成问题,主要瓶颈是市区道路拥堵状况长期未能解决。上世纪的老式公交车与现代化的纯电动公共汽车同时出现,也给游客带来一份独特的体验。至于主要城市之间的公路、铁路交通,更显得能效不足,例如贝尔格莱德新火车站迟迟未能发挥主火车站的功能,导致前往波德戈里察的旅客需要到城郊小站上车。
就是这一趟,使首次到来的我们碰到了堪称“十分紧急”的交通问题。最终,是贝尔格莱德市民的热心,使我能更深理解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
一到贝尔格莱德,我和太太就前往贝尔格莱德老火车站买了两天后前往波黑首都波德戈里察的夜火车车票。因为种种原因,曾为欧洲“东方列车”重要站点的贝尔格莱德老火车站现在实际上已经废弃,仅留下一个售票点。买好车票,同时被工作人员告知要前往市郊的车站乘车。但是,城市陌生加上沟通不便,我们在乘车当天首先到达的是同样位于城市南郊的贝尔格莱德新火车站。当车站工作人员告知应当前往更加市郊的车站的那一刻,着实让人出了一身冷汗。站内外都空荡荡的,我们只得向车站工作人员求助。问讯处的塞尔维亚大叔看着两个走错站的背包客,再看看表,很快拿出自己的手机,一边带我们出站,一边直接帮我们呼叫出租车。这让惊魂未定的我们稍稍安心了。可惜十分钟过去,还是没有车来。距离火车发车时间,倒只有半个小时了。
无奈之下,我们直接向路边过往车辆招手拦车,最终是两位好心的小伙子在大叔的反复叮嘱下开私家车把我们免费送到了市郊车站。这是又一种“在最困难的时刻给予的支持和友谊”,当晚的那一幕,现在想起来,怎么能不感谢贝尔格莱德的城与人呢!
(作者系上海外国语大学公共关系学系副教授)
作者:张鹏
图片:视觉中国
编辑:孙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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