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2日,英国首相约翰逊(右)牵着爱犬去投票,被媒体强势围观。 | 新华社发
英国昨日举行了一场号称“划时代最重要的一次选举”,13日的出口民调显示,现任首相约翰逊所在的保守党有望获得368席,反对党工党则为191席。此时的英国,面对的是短短四年之内的第三次大选,最需要的是一个有行动力、能够统一国家意志的强势政府,最不需要的是延续过去三年多无休止的党争。民心思稳,保守党的这次大获全胜,借助的正是这种社会民意。
同时,我们看到,这次保守党赢得了议会的绝对多数,不完全是由于其执政能力有多么出色,或是党首鲍里斯·约翰逊拥有多么崇高的人格魅力,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主要对手工党的昏招迭出。
工党最大的败笔,在于“脱欧”议题上的暧昧不清和机会主义态度。“脱欧”作为目前英国社会最关注的话题之一,对国家未来发展影响重大,作为负责任的政党都不能回避这个议题。
在约翰逊结束与欧盟的谈判,修改了有关北爱尔兰地区的“备份”条款,带回了一个基本还算可以接受的协议之后,工党出于政党政治的算计和反对党的惯性,在议会联合其他反对党,对协议在议会的表决通过一再设置障碍,导致原定于今年10月底的最后期限又被延期。
但是工党自身又提不出更好的方案,大选中发布的《施政纲领》里短短四页的“科尔宾方案”,即再延期六个月与欧盟重新谈判,并将谈判结果付诸二次公投且把“不脱欧”列为选项之一,毫无可行性。
在“脱欧”与“留欧”成为社会意见分水岭的英国当下,这种看似照顾到所有人的意见,实际上无人会满意的“圆滑”,让工党失去了一批希望能离开欧盟的英格兰中北部的工人阶级支持者,也被旗帜鲜明主张“留欧”的自由民主党分走了自己的票源。
科尔宾的国内政策,主打社会福利、增加公共开支,将铁路、邮政、水、能源等产业国有化,这种经济政策一旦真的实施,英国财政将不可避免走上破产的道路,同时他公布的对富裕阶层加税的主张,又得罪了英格兰南部的有产者和金融业势力。在这种状况下,工党在此次大选中落败在情理之中。
▲ 12日,在英国伦敦,英国工党领袖科尔宾(左)与妻子在一处投票站参加投票。| 新华社发
此次大选保守党获胜,约翰逊执政的三大目标之一,“击败科尔宾”,算是得到了兑现。其余两个目标,“实现脱欧”和“团结英国”的前景又将如何呢?在保守党赢得议会绝对多数的情况下,明年1月31日正式离开欧盟,应该是可以得到实现的,在“脱”还是“留”这个问题上照理讲不会再有反复了。这种经济和政治上的确定性对英国经济是利好,近日来英镑强势上涨也是这种市场信心的体现。
但是有一点要注意,明年1月底的“脱欧”并不能给整个事件画上句号,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阶段性的小结,因为随之而来的英欧自由贸易谈判同样重要。
按照约定,在2020年1月31日脱欧后有一段过渡期,过渡期至2020年12月31日结束,英欧双方在过渡期结束前必须达成贸易协定,否则在实际效果上依然等同于无协议脱欧。
这种风险与不确定性的存在,使得英国政府在接下去的英欧自由贸易协定谈判中的地位相对被动,预计如果不以欧盟现有规定和标准为基础,届时谈判会很艰难。约翰逊能否在规定期限内带回令英国社会各界满意的自贸协定,目前仍是未知数。
不过,英国政府预计将在明年春季推出财政刺激计划,届时英国经济会有一定的增长,谈判期间的经济表现有可能好于欧元区,这在某种程度上也许有助于增强一点英国的谈判地位。
▲ 12日,在英国格拉斯哥,工作人员清点选票。| 新华社发
对约翰逊而言,三大目标之中,也许“团结英国”是最难实现的一个。这次大选保守党虽然获得比较明显的胜势,但是考虑到英国选举制度的设计,最后赢得的议会席位数与在全国范围内收获的绝对票数并不严格成比例。
持续三年多的“脱欧”拉锯战,加剧了社会意见的极化,对于政党的传统忠诚让位于按照“脱欧”立场划分新的阵营,而与之伴随着的是民族主义与地区主义的抬头。约翰逊的“脱欧”政府如何团结那部分主张“留欧”的民众,如何安抚那些“硬脱欧”的党内保守势力,如何制约地区分离力量,如何协调北爱尔兰与英国其他地区的关系?以北爱为例,天主教徒反对“脱欧”,但是新教的亲英派对约翰逊的条款也感到迷惑不解,担心北爱经济上的特殊待遇会增强政治上的离心力。
经历“脱欧”风波,保守党内部的裂痕也在加大。这些都是约翰逊政府必须思考的问题。此外,英国社会还面临被“脱欧”的吵闹掩盖太久的诸多民生议题亟待解决,比较突出的包括国民医疗保健体系、社会治安管理、地区与阶级贫富差距等。可以说,约翰逊新政府的效能,将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这个政府“团结英国”的能力。
总的来说,这次大选产生了一个超过半数席位的强势保守党政府,有利于结束过去三年多来的脱欧僵局,对英国国家利益而言算是好消息。一个国家的发展,总需要有一个明确的方向,不能老是陷在党争中无休止的内耗。
倘若这次出现的是没有任何政党取得多数席位的“悬置议会”,英国政局就真的陷在泥潭里无法自拔了。英国现在面临着机遇和挑战,欧盟也存在着弊端,离开欧盟未必是坏事。
关键取决于,“重获自由”的英国应该如何进行最符合国家利益的自我重新定位,如何重新规划全球战略布局,如何有效回应社会民生的诉求,如何增强国家能力和政府行动力,这些都有待约翰逊政府厘清思路,想必也将引发接下来新一轮的争论与博弈。
作者:陈琦 (上海外国语大学英国研究中心副教授)
编辑:刘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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