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首席记者 王彦
影视评论人李星文一直在追看《平凡的世界》。最近的一条收视笔记中,他将正在播出的新版电视剧与1990年的初版电视剧作比,列出两大不同:“第一,那时路遥还活着,小说出版一年就开工拍摄了电视剧;如今路遥过世23年,他的小说虽激励过诸多成功人士,但亦渐趋沉寂。第二,老版造型的县城感与乡土味很地道,新版里青年演员很努力,造型、气质却怎么也回不去了。”
对于一部名著改编影视剧而言,这两点何尝不是最大的困惑——与作品诞生时的疏离以及与现时生活的暌违,《平凡的世界》——这部描绘30多年前中国陕北农村的小说能在当今的都市唤起多少共鸣?当今的年轻人又该如何跨过时代,去欣赏父辈的经典?
奋斗改变命运,能够触动当下年轻人
北京大学中文系副教授邵燕君很早就发觉一个现象:“对于路遥小说,大众读者的热情始终比专业读者高。”研究中她逐渐厘清,普通读者对路遥作品长年的阅读兴趣,更多源于文学之外,“就像送给个人奋斗者的心灵鸡汤,我们在文学的外围能寻找更多答案”。
邵燕君在对北大一个理科班的调研中发现,许多学生在谈及路遥小说对自己的影响时,都会提到小说给予的力量与慰藉。套用90后的说法,《平凡的世界》属于治愈系小说,因为作家编织了一个个人奋斗的环境。
在路遥的作品里,有许多小人物出人头地的故事。例如孙少平,自尊、自信亦自强,青春的梦想与追求激励他“扒着火车去看外面的世界”。对于少平的前半段描述,路遥的笔调与电视剧的色彩都是明快又斑斓的。当袁弘饰演的少平在高中水房里与郝红梅讨论《红岩》,演员的眼中当真绽放出光彩。“这段经历置换到当今中国,社会基层会有许多人找到自我的投射。”邵燕君说,《平凡的世界》的拥趸很可能是这样一批人,他们一边在基层努力,一边怀揣着梦想,希望跨越平凡世界里的重重阻碍。“这就是为什么,城市街角边的书摊上,总有几本《平凡的世界》被翻烂了书角。”
路遥写苦难,但他带着诗意与光明的愿景,这恰是《平凡的世界》能够触动当下年轻人的地方。“凡是民间自发流转的作品,无论是古典戏曲、巴尔扎克式的小说,还是现实主义小说,甚至是武侠或者言情剧中,都有一套激励人心的东西。奋斗改变命运,走向通俗意义的成功,是永恒的主题。”邵燕君说。
平实真诚的表现手法,发掘出温暖人心的价值
“浮躁的社会有虚火,《平凡的世界》能在上海和北京两大都市里首播,可算是路遥献给浮躁社会的真诚之泉。”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李建军对路遥的评价一直很高。他说,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来,文学界许多人以现代主义文学的理念和趣味来作文学评论的尺度和坐标。“他们过度强调了怪诞、奇异、陌生、晦涩等美学效果,过度强调了暴力、力比多等非理性内容的意义。”而在这样的风潮中,路遥清醒而独立地坚守着最基本的现实主义文学精神,用老老实实的写实方法,表现切切实实的生活世相。“这种平实的写作方式,与作品中主人公真实的生活态度和电视剧创作方真诚的制作敬意一起,融汇成一泓清泉,沁润现下的社会、当今的人心。”在专家看来,与初版电视剧播出的1990年相比,2015年的中国社会,真诚更可贵,“读者的阅读心理,留恋温情脉脉的一面,追求返璞归真的状态”。某些人在巨大的利益裹挟中浑然向前,度过一个阶段后,人们会重新回望、挖掘出那些温暖的价值。
有专家认为,从某种意义上说,《平凡的世界》所焕发出来的那些基本价值,同中国传统文化有异曲同工之妙。就像我们的民俗文化在沉沦多年后会在新世纪里重新占据舆论主场,这样一部真诚之泉同样如此。或许现在电视剧不会大红大紫,但随时间的河流奔腾,《平凡的世界》会在河床中熠熠生辉。观众与学者所要等待的,不过是自己内心回归真诚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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