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嘴鸥在刚察河竞相捕食洄游的青海湖裸鲤。本报首席记者郑蔚摄

■本报首席记者　郑蔚

从上世纪90年代起，关于我国境内湖泊面积不断缩小的消息时有耳闻，令人焦虑。日前，记者随长江科学院组织的江源科考队来到青海，却意外获悉：青海湖这些年水位持续上升，湖面较前些年有所扩大。青藏高原是我国气候变化的“启动区”，也是亚洲乃至北半球气候变化的“感应区”和“敏感区”，青海湖的这一变化意味着什么？记者就此采访了青海省水文水资源勘测局水资源处的有关专家。

是什么让青海湖湖面不断扩大?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青海高原确实出现了冰川退缩、冻土退化、湖泊萎缩、土地沙化、草场退化等一系列生态恶化的现象。一些研究认为，随着全球气候变暖，源区生态系统将向旱化和沙化发展，这一‘暖干化’的趋势确实令人担忧。”水资源处处长段水强告诉记者，“但经我们观测得到的数据分析显示，从1998年开始，青海的沱沱河、五道梁地区出现了变化的迹象。一开始，专家对这些迹象还不敢下结论，因为还必须持续观察。2005年，水位曾经持续下降的青海湖，出现了可喜的逆转，青海高原进入多雨期。整个降水增加呈‘先西后东’‘先高原腹地、后高原边缘’的特点。”

据青海省水文水资源勘测局统计，从2005年到2016年，青海全省平均年降水量为329.4毫米，比半个世纪前增加了近13.5%，使地表水资源增加了15.3%。“青海湖的湖泊面积，已经由2005年初的4189.8平方公里，增加到今年年初的4377平方公里，增加了187.2平方公里，蓄水量增加了83亿立方米。”段水强说。

“既然是气候转暖引发的地面径流增加，会不会是青海湖流域冰川加速融化导致的呢？”记者请教专家。

“我们用卫星遥感的方式对冰川融化的问题进行了跟踪研究。”段水强说，“青海湖流域的现代冰川主要分布在布哈河上游的阳康曲、西格尔曲的源头一带，面积较小，冰川面积多年维持在10平方公里左右，达13.29平方公里。1990年和2010年的卫星影像显示，青海湖流域冰川面积分别为15.4平方公里和8.9平方公里。20年间，冰川没有明显的退缩，因为退缩而消融的水量共计约2.6亿立方米，年均损失水量约0.13亿立方米，只占湖泊补水量的0.3%。可见冰川融水对青海湖水位变化贡献甚微。我们的判断是，青海湖湖泊的扩张主要还是由降水径流偏丰引起的。”

青海湖会不会变成“盐湖”?

青海湖原本不是咸水湖，而是河湖共存的淡水湖，属于黄河水系。布哈河、沙柳河等淡水河的河水注入青海湖后，又流入黄河。但在距今21万年至35万年的一次强烈的地质构造运动中，周围的山体隆起，现在的日月山不断抬升，阻断了青海湖湖水流向黄河的通道，使青海湖从外流湖变成了内陆湖。

“之前，青海湖的盐度逐渐上升。曾有专家推测说，根据上世纪以来青海湖水位不断下降的趋势，青海湖在未来会由目前的咸水湖变成‘盐湖’，湖中将不再有鱼类生存，以鱼类为食料的鸟类也将无法生存，青海湖的主湖也将不断分割成子湖，最后主湖消失。现在看来，这样‘可怕的’预言，随着青海湖面积的扩大，也可能会出现逆转吗？”记者问。

“按照目前的趋势，我们完全不必这么悲观了。”段水强说。

“因为大气环流引发的由西向东的降水增加，今后还会对整个青海，乃至周边的甘肃、内蒙古地区带来什么影响呢？”记者问。

“现在我们还不好下结论，气候变化通常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这一现象能持续多久，我们仍需长期观察。”段水强强调。

青海湖裸鲤现在还好吗?

“现在，随着青海湖湖面的扩大、水体的增加，对青海湖的生态环境又会带来什么影响呢？”记者问。

“你不妨去考察一下布哈河和沙柳河，这两条河每年注入青海湖的水量占了河流注入总水量的超过60%。现在正是青海湖中特有的鱼类———青海湖裸鲤洄游的季节，注入青海湖的河水、青海湖中的裸鲤和水鸟，这三样可以成为你关注青海湖的标志物。”段水强建议。

青海湖裸鲤又叫“湟鱼”，前些年岌岌可危。2002年，记者曾去青海湖采访，当时青海省农牧厅提供的数字是青海湖中仅有2000多吨裸鲤，因此严禁渔民捕捞和餐厅销售。如今15年后再来，记者在沙柳河旁看到，当地政府已拆掉多座拦河坝，为到淡水湖中洄游产卵的青海湖裸鲤新建了多条洄游通道。

“青海湖的盐度太高，裸鲤的性腺无法正常发育，为了繁衍后代，裸鲤必须洄游到沙柳河、布哈河、泉吉河等淡水河中产卵。它们上溯的距离越远，鱼卵、鱼苗在淡水中孵化成熟的程度就越高，幼鱼的整体存活率也就越高。每年9月，产完卵的裸鲤又会重新游回青海湖，在那里越冬。”在布哈河水文站，青海省水文水资源勘测局青海湖分局局长马东向记者介绍。

遗憾的是，因近日天气偏凉，青海湖裸鲤大规模洄游的日期有所推迟，但记者仍见到裸鲤洄游的“先头部队”在洄游河道旁跃跃欲试。

在布哈河大桥下，记者走近河边一群裸鲤，意外地发现它们十分警觉，河面上即使晃过相机的影子也会令它们四散逃逸。原来，洄游对裸鲤来说并非一条平安之路，棕头鸥、红嘴鸥、鸬鹚等天敌早就在河边设伏。听说，每年在洄游的过程中被这些鸟类吃掉的裸鲤就会有两三千吨!

记者从青海省农牧厅获悉，如今，青海湖裸鲤的资源超过7万吨，比15年前增长了27倍多。看来，十多年的封湖育鱼、增殖放流、打击盗捕和建设洄游通道，确实发挥了显著的作用。

(本报西宁6月22日专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