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昌永的演唱为音乐会掀起了首次高潮。 本报记者 叶辰亮摄
孙月
5月18日晚,英国指挥家乔纳森·诺特执棒德国班贝格交响乐团,携手中国著名男中音歌唱家廖昌永、德国青年大提琴演奏家马克西米利安·霍农,联袂登台东艺,班贝格的门德尔松《仲夏夜之梦》序曲在诺特丰富而优雅的指挥手势下为音乐会拉开了序幕。
乐队整体温文尔雅,弦乐极其干净清秀,恰到好处地表现出戏剧本身童话般的梦幻意境。紧随而来的两首歌剧选段《我的末日将要来临》(选自威尔第《唐·卡洛》)和《快给大忙人让路》(选自罗西尼《塞维利亚理发师》),廖昌永分别以深情动人与嬉笑夸张的两种戏剧性反差为上半场掀起了首次高潮。
大提琴协奏曲《木卡姆印象》,作为已故著名作曲家杨立青先生生前最后一部大型管弦乐作品,凝结了其一生的创作经验与超越时空边界的艺术想象。木卡姆是新疆维吾尔族的一种集歌舞乐表演于一体的大型套曲艺术形式,它不仅拥有悠久的历史与深厚的文化传统,还是维吾尔民族精神的重要象征,本世纪初它与昆曲、古琴一起被列入世界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
这是笔者第三次在音乐会现场聆听这部作品,记忆中的每一次都怀着全然不同的心境,也收获了不同的临响经验。初听它时,它带给我一种满足的欣喜,精心编配的管弦乐与独具风味的西域音调水乳交融在一起毫无生涩感,饱含着对能歌善舞的新疆少数民族的深厚情谊。再听它时,杨先生已经撒手远行,大提琴弦尽诉衷肠的吟哦与深邃丛叠的交响声,勾起我们对老院长无尽怀念与崇高敬意,先生的音容笑貌仿佛还在眼前,本有之音却已超然物外定格在永恒。今时今日再度聆听时,它给我一种意外的惊喜:不仅因大曲中的节日狂欢气氛与音乐节的闭幕盛况交相辉映,更由德国乐团的演绎刷新了我们对这部“印象”的印象。
面对这样一部配备了三管制庞大乐队编制的作品,班贝格显然做出了慧耳独具的精心调配:明显控制削弱了铜管音量,虽损失了几分磅礴的气势,但好处是让所有其它细部都能得以凸显。同时,霍农让原本总有些沉闷暗哑的大提琴发出最透亮的音色,使得乐队与独奏之间取得了完美的平衡。如此想来,最能理解留德作曲家配器语言真正奥义的,恐怕还真得是德国乐团吧。
有种无可厚非,叫作“乡音难改”。毕竟是德国乐团,在追求各种精准处理的同时,即便无懈可击也让人感觉少了些什么。霍农的指法与弓法都能够轻而易举地克服作品中所有的技术困难,唯独不能把控的是散板段落中柔润雅致的中国式韵腔,愣是变身为西方式顿挫有力的装饰音。中部的木卡姆舞曲段落也因乐队整体过分精致稳重而缺失了几分少数民族的率性与奔放。少了的究竟是什么?是那份对这片土地的亲近、感情和爱!
试想,假以时日,我们中国的乐团也能借鉴班贝格乐器组合的调配和精准到位的声部控制,再请出我们自己的独奏家,拉出原汁原味的西域音调和地地道道的中国式表达。若能以这种方式来纪念和告慰老院长,即便不能说最好,至少也是理想之一了。
下半场西贝柳斯《第五交响曲》,充分展现了班贝格作为纯正德奥血统交响乐团最本色的一面。今年不仅是芬兰作曲家西贝柳斯诞辰150周年,也正值这部五交问世百年之际。在诺特的麾下,这部交响曲显得富有推动力和协调感。原本或多或少需要凭借“音乐的耳朵”去有意识地跟踪捕捉和补全声部的各种繁复线条关系,现在毫不费力地被直接推送到了耳边。木管尽显温润柔美的音色;铜管也释放出了音量并受到极好控制;弦乐无论震弓作为背景助奏,还是主导片段式音调动机都堪称完美;定音鼓也总是点到好处。各乐器发音法极为考究,各声部相映成辉,即便有那么一两处微小闪失也完全瑕不掩瑜。
最终,班贝格毫不吝啬地为观众连续加演了三首不同风格的返场曲,在振奋人心的乐声中,我们不禁期待着明年的再相会,也期盼着我们自己的交响乐团能登上闭幕盛典的舞台——为上海之春画上圆满句号的那一天。
(作者系上海音乐学院博士、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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