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摆上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书店显著位置的《文化中国》绘本版《红楼梦》。

上海新闻出版发展公司供图

■本报首席记者 王彦

马年最后一个工作日，张怡琮和她的同事仍在与美国合作伙伴商讨下一季书目的封面设计，插图、简介、字体，每一处都不无细琐，双方邮件往复直到凌晨1点。身为上海新闻出版发展公司总编辑，张怡琮更在意的是，作为（外语版）《文化中国》系列丛书第317位成员，手头这本几经雕琢的《中国纸雕》会在欧美市场引起怎样的反响。

从2004年至今，由上海新闻出版发展公司编销合一的外语版《文化中国》丛书，已向境外43个国家和地区出口过316种、共计112万余册图书。尤其从2009年开始，每年春节，《文化中国》都会借海外销售渠道在欧美国家举办“阅读中国”春节图书联合展销活动，参展书店从最初的7个国家和地区不到百家，扩充至如今遍布美国、加拿大、法国、德国、英国、西班牙、瑞士、比利时、澳大利亚等16个国家的500余家门店。

文化如水，润物无声。在这场让中国文化走向世界，让世界读者阅读中国的文化远航中，地处中华文化“走出去”的重要窗口，上海理应在服务国家战略上做出更大贡献。正因为此，上海出版人在过去10年间送出百万图书远渡重洋。

正本清源以自主内核讲好中国故事

法兰克福机场、巴黎戴高乐机场、纽约肯尼迪机场、加拿大多伦多机场，世界上最繁忙的空港，连续6年春节，在中华民族最重要的节日里，《文化中国》这些既符合国际审美又以中国文化为蓝本的外文书籍，陪伴着世界各地的读者。与此同时，包括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书店在内的许多主流书店显著位置，绘本版《红楼梦》以60美元一本的售价成为长销书。

时光倒退30年，在上海新闻出版发展公司总经理王有布的回忆中，那次见识世界的机会，上海出版人带着深深的遗憾和沉重的责任感回国。“那次出国我们看到，除了华人社区里卖中文书的小店，无论是著名的连锁书店，还是在博物馆、图书馆内的专业书店，中国文化书籍近乎于零，倒是能看到不少印刷精美的日本出版物。”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那些披着“邻邦文化”外壳的图书，有不少其实是中国内核，源头是中华文化，王有布说，“当时就一个念头，正本清源，应该由中国人来讲中国故事，由中国人来决定该把怎样的故事送出国门。”

事情的转机，几乎与新世纪同时降临。上海新闻出版发展公司领受任务，（外语版）《文化中国》丛书开始酝酿。选择的书目基本涵盖三方面：一是能系统化彰显中华文化恢弘气势、深厚底蕴的，譬如《上下五千年》、《清明上河图》等；二是从学术或实用角度诠释中华文化的，例如《说园》、《食疗》等；三是具有现实意义的小说与儿童绘本。

但罗马不是一天建成。作为一家从仓管员到总经理一共10名员工的单位，上海新闻出版发展公司只能以平均每年30部的速度来扩充《文化中国》。公司与上海市作协合作，逐年翻译推出了王安忆、叶辛、孙甘露、陈丹燕等一批作家的现实题材作品。2010年，当出品《盆景》一书时，张怡琮与美国合作方就书名有了分歧。“我们坚持用汉语拼音的直译‘penjing’，而销售商希望是英文词典中惯用的‘bonsai’。”

张怡琮说，“bonsai”是根据日语音译而来，如果不能在书名上就为盆景的中国缘起而正名，《文化中国》何谈正本清源。

借船出海 借欧美渠道融入世界主流

通过图书让西方了解中国，读懂中国，着实是个不易的命题。《文化中国》编辑部只用两点来阐述编辑理念：大象无形、借船出海。“大象无形”的真谛在于不拘形式、不限题材，只要是中国文化都是表现内容，但不靠大型的出版规划进行集束轰炸，而是依赖每一本书的内在美去赢得读者；“借船出海”则强调的是凭借欧美自身的销售体系来融入西方主流市场。

如何才能内在美？《文化中国》丛书中的大型画册《清明上河图》堪称典范。

“对这幅名画，中国人也许人尽皆知，但能真正理解画面内涵的并不多，更遑论西方读者了。”张怡琮从画册的封面开始讲起：外观为国际市场熟悉的装帧设计，内芯则为中国文化特有的折页形式——即可单页阅读，拉开亦是一幅完整的宏伟长卷。深入浅出的简明前言、古今对照的绘制地图，将该画描述的场景、人物及时间、地点和历史背景等一一道来。而每页场景中，画册上都有明确注脚，画面中哪里是饭店，哪里是理发铺，全都靠页面下方的加注解释入微。

美国一家大型报业集团对该书的评论是：“如今，每个对中国历史有兴趣的人都可以真正欣赏中国艺术瑰宝《清明上河图》了……对于那些对中国艺术和历史有浓厚兴趣的人来说，这本画册不啻为一份珍宝。”这段评论文字后来被美国18家报纸和杂志转载。

除了在阅读审美上与国外标准看齐，让外国人吆喝中国书也显得至关重要。过去，中国并非没有品质上乘的外文图书，但因没有渠道，无法本土化推广，而在出口过程中陷入孤军奋战的艰辛。（外语版）《文化中国》（丛书）之所以能进入美国最大、拥有717家门店的巴诺连锁书店，以及具有2000余家规模的独立书店，归根结底汇成一句“牵起国外经销商的手，按西方的规则运作图书”。

现在，不仅《红楼梦》、《清明上河图》这样的传统文化图书在西方市场登堂入室，语言谐趣、画面精美的儿童绘本也成为《文化中国》丛书的生力军。其中的《中国节日》成为“全美2012年最佳童书”，影响着海外读者的下一代。

“我们曾为西方图书市场没有正面传播中国文化而忿忿不平，我们也为编辑翻译出版中国文化‘走出去’产品度过无数不眠之夜，我们还曾为建设进入西方的主流销售渠道经历了八千里路云和月。但终于，我们在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书店等西方主流销售渠道看到，中央书架上陈列着亲手出版的图书，热泪盈眶。”王有布的一番话，道出中国新闻出版企业走出去的辛苦与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