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老生常谈,但是滑稽戏面临的语言问题可能比以往来得更加严重。由于表演的特殊性,用标准的沪语来“说和唱”是滑稽戏所特有的,但就目前来看,滑稽戏未来的观众,也就是正在中小学读书的学子们,他们对于沪语的陌生程度,已经到了让人万分忧虑的地步。
【现状】
十里挑一的“人才”———能讲标准上海话
四年前,钱程和上海滑稽剧团的诸多演员和工作人员一起开设了沪语工作室。主要的工作就是每周去到上海的中小学校进行专业的沪语课程教授。钱程的徒弟阮继凯、滑稽班的演员们都加入进来。他们去到襄阳小学、乌南幼儿园、同济中学、汇师小学等学校进行授课,每堂课一个小时,除了教他们怎么讲上海话还会普及一些滑稽戏的常识。
坚持了四年,钱程和其他演员们发现,情况并不乐观,甚至可以说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上滑演员徐祥告诉记者,在他去到的几所学校里,起码有一半的学生不太会说上海话。大部分是仅仅听得懂。而能够完全讲出标准上海话的,一个班里大概十个学生只能出一个。而阮继凯也表示赞同,他听到了太多不知道该怎么定义的所谓上海话。“就是普通话里突然夹着一两个沪语的词汇,在他们看来,这就是在说上海话了。”
上滑的李佳沁表示,在教学过程中,他们坚持用标准的带有“尖团音”的上海话教小朋友读唐诗。所谓的“尖团音”在戏曲中应用广泛,如此发音可以最大程度上做到“字正腔圆”。曾出版过如何说好上海话书籍的钱程表示,弄懂上海话的“尖团音”很有必要,一旦让学生们了解和适应这种发音,以后看滑稽戏就不会有突兀奇怪的感觉。
已有学校重视起来要制作沪语特辑
钱程表示,其实不光是学生讲不好上海话,他们的家长也对上海话越来越陌生。“现在许多青年人不会说、说不好上海话。试想等他们为人父母,他们的孩子恐怕连听上海话的机会也没有了。现在不少父母对孩子说上海话,小孩子都是用普通话回答。很多孩子入园前本来会讲一点上海话,可是一进幼儿园,白天8小时就只允许讲普通话,回家后也难以逆转这种习惯。这样几乎就等于宣告了上海方言的失传。”
钱程认为,保护和传承自己的母语,需要各方都有一种文化自觉,如果没有这种文化自觉,弘扬本土文化就成了一纸空谈。
而在近些时间里,为了营造更好的沪语环境,大部分的学校相比之前放宽了“在学校一定要说普通话”的规定。几位演员也告诉记者,学校的领导在听了他们的课之后也感到教授沪语的重要性。阮继凯透露,他在一次和同济中学的校长聊天时也谈到了这个问题。这位校长已经决定要邀请上滑的演员们来做一期上海话的特辑,让全校师生都来学沪语,说沪语。
“上海说唱”或将失传
如果说相声具有语言优势,大江南北都听得懂,如今观众所熟悉的网络语言以及各种各样的“段子”等都是以普通话的方式来表达的,那滑稽戏采用上海方言则具备了一种天生的劣势。
沪语中有特有的词汇,比如:在改革开放的背景下,上海作为改革开放的前沿,出现了外汇市场的倒爷,上海市民口口相传给这些倒爷一个特定的名称“打仗模子”,但是不懂沪语的观众脱离了语言背景,便很难抓住要点,最终导致“笑果”一般。
阮继凯在去年同他的师父钱程在春节元宵晚会表演了一出独脚戏《滑稽京戏———追韩信》,而在春晚这个面向全国的舞台,说上海话很显然是不现实的,他们迫于无奈只好选择说普通话,阮继凯解释道:“借春晚这个机会是想去推广一下滑稽戏,如果自己说出去的话,别人一句话都听不懂,那就更没有人来关注了。”
此外,更严峻的情况是,由于从事滑稽戏演员的数量越来越少,部分艺术形式也面临失传。
脱胎于独脚戏的上海说唱,曾经有着大批忠实拥趸,黄永生更是把一曲《金陵塔》唱遍千家万户。
但目前在上滑,随着老一辈艺术家的故去和淡出舞台,年轻一代能够担任上海说唱的只有徐祥和阮继凯了。阮继凯说,因为上海说唱需要作曲、配器、排练时间又很长,起码一个月。真到了演出时,效果却不如独脚戏,观众的接受度上存在一些问题。加之上海说唱对于演员的要求又很高,所以专门练的人也是越来越少,他们这里就只有区区几个。
此外,上海曲协主席王汝刚曾在电视台一档纪念杨华生的节目中曾演唱了一段“南方歌剧”,这曾是滑稽戏常用的唱腔,但节目录制现场,不少圈内人士包括乐队的一些成员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唱腔。王汝刚当时曾感慨地对记者说,自己家中有一本滑稽戏的唱腔集,收集了数十种滑稽戏常用唱腔,但其中相当一部分现在在滑稽戏舞台上已经听不到了,“濒临失传”真的不是说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