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怡微近照。
主要成就:获“紫金·人民文学之星”散文大奖等奖项,代表作有《哀眠》《我自己的陌生人》等。
问:最想做的事是什么?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答:能写出好的作品。完成“家族试验”写作计划。
不到30岁,青年作家张怡微今年出了两本书,《云物如故乡》 和 《情关西游———从西游记到西游补》。前者为最新散文集,细诉求学路上百转千回的人生风景;后者为学术随笔,考据阐释《西游记》 等经典文本。从感性讲述到理性求证,恰好对应了张怡微写作路上的变化与成长:写小说、写散文,已不满足于一味的宣泄,想多探究城市生活背后的历史脉络。
“写作不仅是技巧的堆砌,有些苦是绕不过去的。”
很长一段时间,张怡微挺困惑,她发现自己的写作很本能,比如那些第一时间涌来的喜忧,回过头再看时,“发现它们没有多大意义,我不停成长向前,我要学习调动起情绪以外的认知。”从小在上海工人新村长大的张怡微,笔下多是日常生活的“一地鸡毛”,她写的小说被评论家称为是“世情小说”。
“世情小说”在中国文学史分类里很常见,从明代开始就有,鲁迅称之为“世情书”或“人情小说”,也有评论家称之为“家庭小说”,即以写实手法通过家庭故事介入社会的小说。就拿“家族试验”写作计划中的 《细民盛宴》 来说,张怡微在小说中描摹离异家庭,少女袁佳乔与继父继母相处,经历了无数次家族聚会,每场“盛宴”都是一次人情冷暖的考验。小说曾发表在 《收获》2015年长篇专号,明年初将出版单行本。写到最后,继父与袁佳乔在一场私人宴席里试图达成和解,怎么让女孩发现“父亲”在有限的额度中竭尽全力关爱她? 张怡微调度着人物间的微妙互动———继父看佳乔烧菜,看不下去要伸手来帮。最后,明明有糖尿病的继父,却勉强吃下这份红烧肉。对生活犄角旮旯的细腻感悟,使得小说从庸常浅表的琐事,一下纵深到读者心灵,勾起人们共通的感受。
“家族试验”中描写的俗人俗事,一不小心就会落入俗套。“有计较、攀比、客套的一面,琐碎日常里尽是逃不掉的世态炎凉,写得不好就会使整个小说格局逼仄,而太接近表象的描写又可能会让读者觉得无聊。”张怡微明白,跳开惯常的私人化写作,转向城市的深处,一定会遇到困难。于是,她不断“补课”。“历史感与现实感,是创作时不能忽略的,不然角色形象受制于个人经验与阅历,会变得模糊。”张怡微手头正在写三四十年前沪上海员的家族故事,为此,她阅读了大量历史、社会学、伦理学等方面的资料与书籍,揣摩祖父辈的生存状态,希望文档里的记录和历史为小说增加厚度和深度。“上海不仅仅有洋房、里弄、旗袍、背头,还有很多属于寻常角落里的人。”张怡微相信,写作本质上是经验的转换与分享,“能把我的经验分享给有共鸣的人,哪怕是很小部分的人,我也觉得高兴。”
与不少80后作家类似,张怡微的写作之路也从新概念作文大赛获奖起步,10多年来,她边读书边写作。她说,一些从少年作家成长起来的写作者,往往会将一时之兴错当做卓尔不群。“要很久以后才会懂得,你所走过的,别人必然走过。写文章的人,心里要明白自己的有限。”她研读 《西游记》,行者被三藏赶回花果山,书中写:“乘龙福老,往来必定皱眉行;跨鹤仙童,反覆果然忧虑过。”张怡微鼻子酸了,原来一向自大的孙大圣,到那一刻终于痛定思痛,猜测起福老仙童也曾有过万水千山的苦行。“这种纸上相逢的知心,像是岁月的无言礼物。”这也是张怡微新书 《情关西游》 重读经典文本的缘起,“经典会引领我们克服困难,它的魅力与智慧足以经世、足以持世”。
文汇报记者 许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