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期3天的上海青年京昆剧团汇报展演活动近日落下帷幕,首场演出“京昆武戏专场”让观众印象深刻。《扈家庄》《时迁盗甲》《盗库银》《挑滑车》皆是京昆传统戏里吃功夫的武戏,虽然青年演员表现还有些稚嫩,但是从出手到下腰都完成得不错,获得阵阵叫好,足见戏迷对热闹的武戏很有期待。眼下,戏曲舞台上,武戏少,新编戏里武打场面则多以点缀出现,武生武旦鲜有用武之地,这让爱看武戏的老观众意犹未尽。
京剧舞台上,武戏曾占半壁江山。杨小楼、盖叫天等一批京剧武生艺术家与梅兰芳、程砚秋等齐名。近年业界对武戏传承的担忧不绝于耳。有业界人士呼吁,舞台的边缘化还要从人才着手,不妨给武生、武旦演员更多的演出机会,帮助他们更好成长。
为此,上海青年京昆剧团与上海京剧院、上海昆剧团,打通院团、院校为青年演员提供演出与学习的复合通道。各种“武戏专场”为他们增加了实践机会,未来还需要更多大戏磨练他们的综合实力。
只有炫目的动作,离戏还很远
“京昆武戏专场”压轴的是《挑滑车》,这是一出长靠武生重头戏。劈叉、压马、勒马、挑车,一系列动作都相当见功夫,饰演高宠的赵宏运每一次完成连串动作后,都赢得观众热烈的掌声。
“武戏很累、很难,能坚持到现在的都是佼佼者!”张善元在戏曲学院是出了名的严师。可他也承认,按课时上课练功,和当年自己的训练强度没法比:“小时候和爷爷盖叫天学习,早晨天不亮便起来练基本功,下午又是一功,晚上我们还要坐在水泥地上,听爷爷给我们讲戏。”上世纪30年代演出《狮子楼》时,盖叫天右腿骨折,用左腿“金鸡独立”,一直挺到闭上大幕。田汉赞其:“断肢折臂寻常事,练出张家百八枪。”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生活条件好了,能吃苦能坚持的孩子不多。拿赵宏运来说,二十出头的年纪学武戏已有11年。如今毕业进了院团,要排戏演戏,还是要找张善元指导。这一次汇报演出,老师依旧全程把场。这时候,师父又是教练,上场前关照“千万要活动开,不然容易伤着”。
传统戏曲的武戏精髓在打,可只有炫目的动作,仅是完成了武术和舞蹈的舞台融合,离“戏”还很远。上海昆剧团武旦青年演员钱瑜婷说:“过去只会跟着老师一招一式地学程式,现在更多地要考虑人物塑造的问题。”比如,《盗仙草》和《盗库银》两出折子都出自《白蛇传》,前者是白素贞为救许仙,不顾有孕之身,上嵩山南极仙翁处求取灵芝仙草,既要演出救夫心切的焦急,也要演出体力不支的变化;后者的主角则是小青,不仅手上的兵器换成了大刀、双鞭,出手不一样,而且人物性格更为活泼,有的是侠义之风。
这一番思考让奶奶辈的老师王芝泉很欣慰。刚一进学校,王芝泉就注意到了这个孩子:“腰腿好,眼神好,是武旦的好苗子!”可钱瑜婷也很清楚自己的弱势,唱念比较薄弱。“耀旌旗灿烂,也那云霞碧。凭俺这神威,迫忙里,五记炮似雷轰,猛冲入罗网重围,也顾不得临阵前万将雄威。”《扈家庄》开场的这段唱既要神气十足,也不失小女儿的娇媚,对唱功也是考验。老话说,拳不离手曲不离口。武戏演员若没有嗓子,只好看不好听,观众的情绪也没法调动起来。
打通院团和学校,为武戏演员创造更多展示平台
勤练功,多演戏,才能让演员更好地成长,对于如今相对边缘化的武生、武旦、武丑演员更是如此。即便是已经成名的中生代演员“大武生”奚中路,一年也演不了几场。张善元说:“虽然武戏练得苦,可观众对武戏演员的反响也是最热烈的,这对年轻演员是一个刺激,回到台下就能更用功地练。”
对于这群年轻武戏演员而言,如今便是身体状态最好的黄金年龄,他们的愿望很小:一个月有一次武戏演出,练得这么苦,也值了! 所以,业界人士呼吁,对于他们的关注更应该提前,不要等到他们伤病缠身、有心而无力才想起他们。
在这次“京昆武戏专场”中,不仅有在校学生,也有已经毕业、甚至小有名气的青年演员。戏曲学院希望以这样的汇报演出打通院团与院校的通道,对青年演员提供更多演出平台,跟踪培养。
参演的钱瑜婷等几位武旦演员如今已经是上海昆剧团的演员。上海昆剧团也通过“学馆制”为她们提供了继续向昆曲老艺术家王芝泉学戏的机会。如今《盗库银》《盗仙草》《扈家庄》等经典折子,她们一并拿下。武戏多群戏,靠的是集体的力量,排练时她还要把小伙伴一起召集起来,有时候周日下午要赶到外地排戏,上午伙伴们还聚在一起对戏。这让老师王芝泉很感动:“这就是戏曲演员一棵菜的精神!”
上海京剧院除了通过“武戏专场”为武戏演员创造演出机会。今年,第三代郑派传人严庆谷还专为猴年推出了“大圣来也”——悟空戏系列展演。悟空戏是京剧武戏中的重要组成部分,鼎盛时期盖叫天之子张翼鹏能演多达42本的连台本 《西游记》,如今也只剩下6出,近10年间未曾完整上演。《真假美猴王》中,严庆谷与青年武丑演员郝杰分饰孙悟空和六耳猕猴,上闹天宫下入地府,少不了精彩的对打。戏的末尾,两人从近三米高的高台翻下,展现“双人下高”绝技。
猴年12年轮一回,希望悟空戏这样的精彩武戏,可别只能12年才演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