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首席记者 王彦
电影、电影、电影,即便6天来有些影迷的生活已被它塞满,可又有多少人能说清,这两个字究竟意味什么。
2016年上海国际电影电视节是这样一个平台———昨天,“金爵奖”评委会主席埃米尔·库斯图里卡与上海大学上海电影学院院长陈凯歌同天亮相,他们不约而同谈到了生命里经过的日子。虽然他们不在同一时空“对话”,但我们也能找到相通的创作理念———电影,是人们所知道的全部生活。
库斯图里卡:在家乡造了座村庄,村里有个电影节
“悲伤与理智”,布罗茨基一本杂文集的名字,被组委会拿来当作“金爵奖”主席论坛的题目。因为悲伤是种深刻的情感,而理智给了我们语言和逻辑。若没有深刻而充沛的情感,或没有独创一格的语言和逻辑,电影将会变得多么无趣。
至少,埃米尔·库斯图里卡就是这么认为的。这位曾经是欧洲三大电影节得奖率最高的导演,此次是上海国际电影电视节的“金爵奖”评委会主席。从影近40年,他只完成了8部故事长片。前6部中有3部在戛纳获大奖,2部在威尼斯获奖,还有一部在柏林获奖。他在上海告诉影迷:“现在是一个地球村的时代,这没错。但我觉得,说到情感、谈起兴奋点,实际上关键还是看你的血液背景是什么,看你深植的土地在哪里。”
影评人在库斯图里卡的作品中发现,他总也割舍不了内心对生命和生活的热爱,更割舍不了对那魂牵梦萦的家乡的永恒怀念。于是,他把这些怀念用音乐的方式,寄托在喜剧的狂欢中。《黑猫白猫》里,人们每分每秒不停地歌唱,不停地跳舞。命运的苦难在导演镜头之中,是带着泪的笑;纵情欢乐的背后,他尽情戏谑辛酸的生活。
在库斯图里卡的电影里,喜和悲的转换永远毫无征兆。有这么一场戏,黑仔的手下无意中杀了马高和娜塔莎,他听到死去儿子在井中的呼唤,纵身一跃,却和所有死去的人在水中相会,欢快的音乐立即响起。这太具有库斯图里卡的电影信条了———无论主题多么沉重,都要用欢乐的方式去表达悲伤。
因此他的天空总是蔚蓝,草地总是碧绿,蓝天之下,绿草之上,一大群人边唱歌边跳舞。他将人类寻求快乐生活的本质毫无保留地抖落出来,呈现在观众眼前。他借此想告诉银幕前的人,他想要笑着流泪,好说服自己迎接残酷的现实。
就像他在真实生活中所做的:库斯图里卡在家乡建造了一座村庄,那村里他自办了个电影节。人们聊天、看电影,只是没有红地毯。
陈凯歌:从前有个邮递员让我毕生难忘,后来我的电影就成了我的信
对于上海这座电影之城,一所以“上海”命名的电影学院总是能吸引关注,更何况学院的领航人是著名导演陈凯歌。昨天,他作为上海大学上海电影学院院长,率领田壮壮、奚美娟、赵晓时3位首席教授与大众见面。面对台下一张张洋溢着青春梦想的面庞,陈院长用几则故事串起他的电影观。
前两桩是他毕生难忘的小事。一件是他13岁时考初中,一整个暑假,陈凯歌都在等待录取通知书。直到有一天,他看见邮递员骑着自行车,手里晃悠着信封,喊着他的名字。邮递员把车骑得飞快,脸上更是神采飞扬的情绪。陈凯歌确信,自己被北京四中录取了。“这件事儿之所以对我很重要,不仅因为我上了好学校,也因为这位邮递员。他在把快乐送给我的时候,他自己也表现出来了快乐,我一直很感念他。”陈凯歌说,快乐着别人的快乐,梦想着别人的梦想,少年时代的他就隐约确立了电影的价值———那是件可以“大于等于1”的事情。
转眼1978年,带着理想主义色彩的陈凯歌考上了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那是个3000多人报名最后仅录取28人的热门专业。他和他的同学们深觉,只有自己做得好些,才不至于辜负那许多被阻拦在梦想门外的同届考生。所以,哪怕那时他们班上有名女同学未婚先孕,班长田壮壮也会代表全班同学向校方求情。后来,女同学逃过一罚,这段青春记忆也被装饰成了暖色调。陈凯歌觉得,那就对了,因为“电影就该让人感悟美好。大不真实,小真实。电影是假的,但假的东西里边也有真的,这就是细部。用真实的细节搭建出来一个更大的东西,你可以叫它幻想,也可以叫它梦想。小的真实让位给大的梦想或幻想,这就是我对电影的理解”。
还有件不相干的事情。从小斯文的陈凯歌在年届不惑之后居然跟人打了一架,虽然以一敌六的他被人打得头破血流,但那一天又让他觉得无比畅快。因为他克服了内心深处的恐惧,终于可以“匹夫见辱,拔剑而起了”。在他看来,电影说到底还是个性情之物。电影人若有真性情,并且愿意把真性情投放其中,电影才能更好。
13岁时,他的生命里有个邮递员让他毕生难忘,后来,“我的电影就成了我的信”。人生经历不吝分享,陈凯歌院长告诉他的学生:“我觉得做电影的人就是送信人,我们把这封信送达给观众,并在这信里面,写尽我们自己相信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