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艺谋又在拍新片了。说起来，这部名为《长城》的新作浑身是可说道的新闻点：导演30年来第一次与好莱坞合作，不懂英语的张艺谋要拍英文电影，《长城》里发生的居然是类似“打怪兽”的魔幻故事，还有一口气未必能数尽的明星演员——马特·达蒙、佩德罗·帕斯卡、刘德华、张涵予、彭于晏、林更新、鹿晗、王俊凯、景甜等等。

忆往昔，这位第五代导演的旗帜人物一出手，舆论最津津乐道的话题里总少不了“谋女郎”。但这一回，即便景甜是“万绿丛中一点红”，但“谋女郎”的提法仅仅存在于有限的新闻稿里。而舆论尤其是社交平台更关注的则是鹿晗与王俊凯这两个“小鲜肉”。“谋女郎”三字遁形，与其说是后继者不再有最初两代的魅力与芳华，倒不如讲，“小鲜肉”才是如今流行文化中新兴的消费主体。

被炒到2万元的采访证与“打酱油”的一天戏

上周四，记者圈里就在互相调侃：“你卖证了吗？”原因是有一场发布会的采访证据说被“黄牛”炒到2万元天价。

当天，张艺谋新片《长城》在北京举行发布会。马特·达蒙甫一出现在发布会酒店门外，就眼见非比寻常的人浪。他悄声问旁边的刘德华“这是为我而来”？后者打趣“我想是我”。但两位巨星都明白，粉丝团高举的铭牌上闪烁的名字不是自己，他们用气球堆出的字型也与己无关。现场的粉丝多为另两人前来——25岁的鹿晗与15岁的王俊凯。

这两人当真具有如此魅力？“黄牛”历数亲历过的“大事件”：有吴亦凡参演的《有一个地方只有我们知道》电影发布会其入场证可以喊价2000元一张，TFboys做客电视节目的现场票曾以万元售出，鹿晗主演《重返二十岁》电影主创见面会上“黄牛”发生群殴……作为市场里嗅觉最灵敏的一群人，他们的“实战经验”无不证明，围绕“小鲜肉”的粉丝经济体没有最大只有更大。

与之相对的是，“小鲜肉”的经济效应并不能为青春偶像换来主角的位置。以正在拍摄中的《长城》为例，鹿晗的角色是小兵一个，王俊凯则饰演“小皇上”。而他俩的戏份也不会与其市场号召力成正比，剧组开拍至今，他们进组仅仅一天。

被隐藏的“少年世界成人化”与“成人世界少年化”

令人惊讶的是，鹿晗或者王俊凯的后援团里并非只有同龄人，反而多的是70后、80后乃至年过半百的成熟受众。流行文化发展历程中，粉丝历来都有，但当“小鲜肉文化”甚至“未成年人文化”大规模席卷全年龄段时，我们不得不去思考原因是什么。

前不久，《纽约时报》首席影评人斯科特发表了一篇文章《谁杀死了流行文化中的成年人》，讨论的是美国大众文化领域里强劲的“青少年叙事”，但个中的社会文化动因放到当下的中国，似也大致贴切。

斯科特把流行文化在消费者中产生共鸣的方式一分为二。一是“想象”，即剥离青春期现实，而以童话般的纯净世界替代令人困扰的学校与家庭生活；二曰“沉浸”，即文化产品引发消费者情感回应，令其产生如梦般沉醉其间的感觉。两种方式，前者多适用于“小鲜肉”的同龄粉丝，偶像的光环对于青少年受众而言是身份的对位与认同，是臆想中的未来式。但在更多韶华不再的中年人眼里，第二种方式则是他们的普遍心态，那些似乎永远长不大的小男孩，可以成为追忆似水年华的仪式，是对自我青春的怀恋。

在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常江看来，流行文化固然只会按照实实在在的市场需求，以逐利的逻辑去生产和流通。但当“小鲜肉”的疯狂消费成为流行文化主流，无论是其中隐藏的“少年世界成人化”，还是“成人世界少年化”，都应当引起反思。

文汇报首席记者 王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