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歌》用现代芭蕾的编排和写意的手法,表现了白居易的长诗意境。 本报记者 叶辰亮 摄
■本报首席记者 王彦
演员3次谢幕终结,一直满脸肃容端坐观众席的帕特里克·德·巴纳走上后台,冲着全体演员认认真真地跪下,磕了一个头。这位西装笔挺的德国人用中国最古老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敬意,对舞者,也对这出舞剧的制作者。但少有人知道,就在演出前2小时,身为舞剧编导的他还在与团长辛丽丽闹情绪,两位倔强的艺术家,为作品最后一分钟的呈现僵持不下。
昨夜,上海芭蕾舞团原创舞剧《长恨歌》作为第17届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开幕演出再度亮相上海大剧院。7月底,该剧在同一个舞台完成全球首演,昨夜台下就有不少观众曾是80天前的同一批人。彼时,他们对这出中国古典诗的现代化、国际化演绎提出不少意见。但昨夜,一出全新的《长恨歌》在唯美的“太真重逢”里落下画幅,这批曾经带有苛刻眼光的观众起立鼓掌。
上海芭蕾舞团团长辛丽丽说:“从首演到北京演出,再回到上海大剧院,新呈现的《长恨歌》至少经历过四次‘伤筋动骨’的改动,几乎每一次都是破格式的。”在尖锐的质疑中寻找提升空间,从芜杂的建议里梳理突围的路径,过去80天,上芭以“望尽天涯路”的追求,在破格中独上高楼,终于换回昨夜的唯美赞誉。
破原著的“格”,吟一首别样的帝王恋
当舞者的脉搏遇见爱人的故事,是否因为懂那长恨悠悠,才更蓬勃热烈?至少对于帕特里克而言,答案是肯定的。这首白居易的诗词,落在老帕眼里,是此恨绵绵无绝期的愤懑。因此,他的编排在首演时承受最大的争议就是“恨比爱多”“虚比实多”。
这出原创舞剧,底子源于中国古诗,形貌却是国际前沿的现代芭蕾。于是,古今中西碰撞,舞剧是该讲故事还是抒情,是立人物还是取意境,甚至是把重点落在讲述中国传说还是打造国际范儿,这些都在主创团队以及上芭艺委会专家们的争论范畴内。对于用国际语汇说话的芭蕾,辛丽丽本应无条件支持帕特里克。但她亦明白,老帕改编的是中国经典,首先要获得国内的认可,才能算讲好中国故事,所以她始终在“迈出去”还是“收回来”之间摇摆,“老帕走太远了,我就负责把他拽回来,尽量在国际舞蹈语言与中国审美之中找到最佳契合点”。
从昨夜看来,这个契合点应当已找到。开场的三人舞加重吴虎生的戏份,是为塑造丰满的帝王形象;第二幕的马嵬坡一场大规模起用群舞来调动舞台情绪,是在通篇抽象的抒情中加入几分故事情节的助推器;最后一场“太真重逢”改用漫天的雪花来衬托浪漫凄美的氛围,在绵绵恨意后终于以爱告别。
破用人的“格”,建一条更完整的人才链
对上芭而言,舞剧改动只不过是独立一出戏的破格,而在辛丽丽心里,通过《长恨歌》的排演,她做好了更长远的用人破格计划。
“第一次破格其实是被迫的。”辛丽丽说。在《长恨歌》的演出宣传册上,女主角杨贵妃的A角直到昨天还印着陈艳的名字。但从首演到昨天的艺术节开幕演出,承担重任的都是青年演员戚冰雪。之所以让这位此前只有领舞艺衔的演员连升两级破格挑大梁,只因原定的A角陈艳在首演前一周忽然病倒。“首演迫在眉睫,无奈之下只能破格起用年轻人。”辛丽丽说,当时刚获得第三届北京国际芭蕾舞比赛女子青年组银奖的戚冰雪成为不二人选。辗转上海、北京两地的演出后,小姑娘的演绎一场比一场成熟,谢幕时她收获的欢呼并不少于身边的首席舞者吴虎生。用帕特里克的话来说,“年轻姑娘已经显示出同时驾驭古典和现代两种芭蕾的气场,未来可期”。
如果说对戚冰雪的破格任用,让辛丽丽决心多给年轻人机会的话,那么她与帕特里克之间的理念之争则促使她思考,在上芭的人才链上还应当接续哪些环节,“除了跳舞,我们的年轻演员若还能多学习编舞的技巧,那么未来就能有中国编舞来讲中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