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中国读者的阅读生活里,几乎总能与“上海译文”出品的图书相遇。1980年《简·爱》中译本在全国掀起了一股“简·爱热”,小说中“我穷、低微、不美、矮小,我就没有灵魂没有心么?你想错了!”堪称经典“金句”,启蒙了许多女性的现代意识;《外国文艺》《世界之窗》等期刊率先译介外国文学作品和各国轶事,以知识性趣味性见长,让人手不释卷;一代学人的案头书中,少不了“二十世纪西方哲学译丛”“当代学术思潮译丛”这两套“黑皮书”“黄皮书”的身影;不少海归忆起20多年前出国,行囊里总会揣着《新英汉词典》或《英汉大词典》……
"我是读着你们出的书长大的"——这句话对于成立于1978年的上海译文出版社来说,是沉甸甸的信任,也是面向未来时的不忘初心。
与中国改革开放同行的上海译文出版社,走过40年书香路,已成长为国内领先、国际知名的大型综合性翻译出版机构,每年出版图书700余种,涵盖外国文学、社科著作、双语辞典、数字阅读产品,是公认的外国文学出版中心、人文社会科学译著的传播重镇、原创双语工具书编纂基地,成为上海乃至全国重要文化品牌。在40年出版实践中,上海译文社创下多项“第一”:第一个与外国出版商合作推出合作中文版《世界时装之苑》(ELLE)杂志,极大影响了中国高端时尚业发展;率先组织中国学者自行规划设计、自订编辑方针编纂大型综合性工具书《英汉大词典》;在中国加入世界版权公约之前,第一个签约购买海外畅销书《斯佳丽》中文版权,表明中国尊重知识产权的立场。
几代“译文”出品,如何为读者打开一扇扇“世界之窗”?8月8日至28日,上海译文出版社40年回顾展在思南公馆举行,从一楼到三楼都被“上海译文”元素环绕。整个八月,上海译文社邀请许钧、袁筱一、林少华等一批国内翻译家、作家开展系列读书沙龙,回望40年来上海出版人的进取、专业和匠心,陪伴读者探寻精神世界的广阔未来。
一条条外国文学璀璨星河,点亮几代读者"看世界"的通道
许多中国作家都清楚地记得,改革开放初期,上海译文社引进出版的“外国文学名著丛书”“二十世纪外国文学丛书”带来丰富精神营养,活跃了创作思路。1978年初,《斯巴达克思》上市,一段时间的禁锢后,首次公开发行的世界文学名著,让文学爱好者犹如久旱逢甘霖。简单干净的棕色封面、清秀毛笔字书名、定价1.85元,这部意大利作家以古罗马奴隶起义为题材的长篇小说平装本,热血而传奇,成为人们阅读记忆里的深刻印记。
此后,一批深受喜爱的文学读物陆续出版,标志着我国文化界、出版界的复苏。1978年至1986年,上海译文出版社旗下《外国文艺》《世界之窗》《外国故事》等刊物相继问世,风靡一时,系统介绍现当代世界文坛主要文学流派及其作家作品,至今为许多老读者怀念。“外国文学名著丛书”收入希腊作家荷马《奥德修记》等近150种名著,因其简洁雅致的网格状封面设计风格,被称为“网格本”,影响了几代读者。
上世纪80年代末起,你几乎能想到的国外经典小说,都打上了上海译文的烙印——《简·爱》《呼啸山庄》《红与黑》《巴黎圣母院》《浮世德》《安娜·卡列尼娜》《百年孤独》《普希金作品选》《海涅诗集》《泰戈尔抒情诗选》“热得烫手”,直接引发了中国出版业的世界文学名著出版热。上海译文出版社社长韩卫东还记得,当时多家书店一旦贴出书目,就会引来八方读者争相抢购,“《乱世佳人》引进推出后,几乎一天卖一万本,堪比印钞机。”1990年为适应多层次读者文化消费需求,上海译文社开始以珍藏本、标准本、普及本三种形式出版世界文学名著,两年间累计发行了超千万册,填饱了人们求知若渴的精神需求。
“一流的选题和出版物,一流的编辑和译者队伍,加上包括校对在内的一流工作团队,合力成为上海译文社获得读者信赖喜爱的原因。”上海译文社创社元老之一、耄耋之年的翻译家冯春说,译文社的外文编辑中,全国闻名的外国文学专家比比皆是,比如前总编包文棣、国内数一数二“别车杜”专家,对俄国三大批评家别林斯基、车尔尼雪夫斯基、杜勃罗留波夫了如指掌;前社长孙家晋,国内翻译泰戈尔的权威,也是欧美文学专家;方平是全国闻名的莎士比亚专家,担任过莎士比亚研究会会长;专业的编辑队伍也吸引汇聚了专业的译者队伍,王道乾、孙家晋、马振聘、方平等译者,无不是上海译文社图书封面上的金字招牌。
这份专业,让上海译文社在竞价购买全球知名作家作品版权时底气更足。去年下半年,上海译文社顺利拿下村上春树最新长篇小说《刺杀骑士团长》中文版权,中译本今年面世五个月累计发行38万套。
传统出版业面临纷繁复杂的竞争环境,上海译文社探索转型之路,进一步明晰产品条线,打造出“译文名著文库”“译文名著精选”“译文经典”“译文纪实”系列,相继成立“世纪新文本出版中心”“外国文学出版中心” 。去年11月成立童书出版中心,立足“原创+引进”图书双线发展,以“出版+教育”融合为发展特色,搭建中外童书出版的交流平台。即将到来的上海书展上,"译文40"系列撷取了40年来出版过的世界名著珍品40部,全新书系"译文华彩"第一辑收录纪德《放弃旅行》、海明威《巴黎永远没有个完》、劳伦斯《漂泊的异乡人》等五部游记作品,都将与爱书人见面。
“黑皮书”“黄皮书”助燃文化热思潮,是学人背包里的“精神伴侣”
在业内看来,“用专业眼光选书、用专业态度译书出书”,成就了“上海译文”持续传播世界先进文化,数度引领出版潮流。除了外国文学领域,专业出身的编辑团队深耕人文社科领域,及时关注引进有影响力的重要作品。比如,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有两套社科译著丛书被学人亲切地称为"黑皮书""黄皮书",拥有统一的美学设计、鲜明辨识度和学术含金量。在改革开放初期,这些国外一流文学、人文社科作品的翻译出版,预示着思想解放与文化交流的春天到来。
其中,1985年12月,上海译文社推出德国哲学家恩斯特·卡西尔代表作《人论》,在学界产生强烈反响。一定程度上,正是这部《人论》,助燃了80年代中国新一轮“文化热”。而收入这部书的大型丛书“二十世纪西方哲学译丛”,以黑色打底的肃穆封面,前后推出55种,《心灵、自我与社会》《时代的精神状况》《生活的意义与价值》《逻辑研究》《反对方法》成为几代学人的重要学术参考,其影响绵延至今。
1987年2月,从美国学者杰里米·里夫金的作品《熵:一种新的世界观》开始,包含51种学术图书的“当代学术思潮译丛”陆续出版,《现代政治分析》《审美经验与文学解释学》《结构主义和符号学》《大众传播模式论》《人际传播社会交换论》《哲学的改造》《市场非均衡经济学》涵盖多个学科。随后,1989年5月上海译文社主持召开"当代学术思潮译介和研究"座谈会。从图书引进、翻译、出版、研究,上海译文社点亮知识火把,温暖并启迪了一代代学人的心灵。
“被无数学子翻烂”的《英汉大词典》,开辟工具书的“移动未来”
翻译家、上海译文社文学编辑室主任黄昱宁还清晰记得,1997年她和新进社的编辑,第一件事就是领一本《英汉大词典》缩印本。这部被无数学子翻烂的词典,正是上海译文社双语工具书编纂出版的鲜活注脚。
作为1949年后国人独立编纂的一部英汉工具书,《英汉大词典》由复旦大学陆谷孙教授主编,1991年出齐第一版上下卷,经四次全面修订累计发行超1300万册,这一销量远超国内同类外语词典和牛津、朗文等引进版词典,创下中国双语词典销量的民族品牌,并屡荣获国家级大奖,铸就中国词典销量上不可逾越的高峰。
《英汉大词典》副主编吴莹为编纂工作手绘的进度表
展览现场,《英汉大词典》编纂工作手绘进度表,已然泛黄,却十分醒目。谁说一词一句苦心斟酌的背后,不是求索者青丝变白发的不懈追求,和一群编舟人齐心协力的志业!
“对一家出版社来说,‘我是读着你们的书长大的’固然可贵,但更值得期待的是后半句,‘我会一直读下去的’。”上海市新闻出版局局长徐炯的一番话,道出了忠实读者的期待。如今,移动互联网技术普及带来市场对数字阅读产品的大量需求,上海译文社率先搭建数字版权经营管理体系和作译者数字版权库,以“全版权、多形态”的理念推进“纸电同步”出版。比如,2014年《英汉大词典》(第三版)编纂工程启动,明确了新的大型双语工具书编纂成果不仅体现为纸质书形态,更要为用户提供适应移动互联网应用的综合性知识服务系统,并陆续开放手机终端版应用,“一手掌握”浩瀚词海。
“我们可以很自豪地说,无论何时何地读者想要看书,翻开书页、打开手机、kindle或戴上耳机,都能和上海译文出版社的精品重逢。”韩卫东说。
草婴、祝庆英、郝运、叶麟鎏、吴岩准备为读者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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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于上海译文的“高光时刻”
◆1978年4月率先出版《斯巴达克斯》中译本。1978年6月,系统介绍现当代世界文坛主要文学流派及其作家作品的《外国文艺》创刊。
◆1978年5月,“外国文学名著丛书”“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丛书”“外国文艺理论丛书”恢复出版。“外国文学名著丛书”收入共计近150种名著,因其简洁雅致的网格状封面设计风格被称为“网格本”,影响了几代读者。
◆1985年底推出德国哲学家恩斯特·卡西尔代表作《人论》,助燃80年代新一轮“文化热”,收入这部书的大型丛书“二十世纪西方哲学译丛”成为几代学人重要学术参考。
◆我国第一部由中国学者自行规划设计、自订编辑方针编纂而成的大型综合性工具书《英汉大词典》上卷于1989年出版。2014年8月《英汉大词典》(第三版)编纂工程启动,探索移动互联网应用的知识服务。
◆率先与外国出版商推出合作中文版《世界时装之苑》(ELLE)杂志,将时尚生活方式带入中国;在中国加入世界版权公约之前,第一个签约购买海外畅销书《斯佳丽》中文版权,开创中国保护尊重知识产权的先河。
文汇记者:许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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