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考古文博界,如果有人问,通过什么文物可以认识大唐盛世?答案中一定包括何家村遗宝。1970年10月发现的这些珍宝,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淡忘,反而以独有的魅力,谜一样地吸引学界不断地探索、破解。日前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的《花舞大唐春:解读何家村遗宝》,为人们揭开神秘面纱。
在书中,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教授齐东方对何家村遗宝进行了系统解读,并附有数百幅全彩珍贵文物图片。高贵的玉器、奢华的金银器……一件件异宝奇珍尽显唐代艺术之美,也展现了丝绸之路上东西方文明的碰撞。
偶然发掘出的两瓮一罐,惊呆了世人
1970年10月5日,西安南郊何家村正在进行房屋建设,当地基下挖到近一米深时,一个陶瓮露了出来。这个陶瓮看似普通,除了体量较大外,也无特别之处。可打开盖子一看,里面有银碗、银盘,金盆、金杯……耀眼的文物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六天后的10月11日,在陶瓮北侧约1米处又发现一个陶瓮和一个银罐。经清点、登记,两瓮一罐内共有金银器、银铤、银饼、银板、钱币、玛瑙器、水晶器、玉器、金箔、麸金、宝石及朱砂、石英、琥珀、石乳等文物1000余件。其中金银器皿最多,共271件。金器总重量298两,银器总重量3900多两,夺目的闪耀令人惊诧不已。
据记载,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西安地区发现唐代窖藏文物约20处,可没有一处在数量、种类和品级上能与何家村遗宝相比,它们的发现极大地填补了唐代物质文化的空白,其中许多更是前所未见。
伴随这些珍宝的发掘出土,一系列疑问随之而来:何家村遗宝的主人是谁?精美的器物来自哪里?何时被埋入地下?为什么要埋入地下……近半个世纪,学界不断有专家尝试找出答案,各类论述层出不穷。然而,不管结论如何,对何家村遗宝价值的肯定却是出奇一致,认为它们尽显了大唐盛世的雍容与华贵,唐代精妙的艺术、文化的融合、宫廷贵族生活、金银制作工艺、租庸调制、医药等,都在这批遗宝中得到淋漓的反映。
杨贵妃“同款”,打破了人们对于香囊的常规认识
其中的一件国宝,和杨贵妃联系在了一起,打破了人们对于香囊的常规认识。它是“葡萄花鸟纹银香囊”,此前曾亮相《国家宝藏》第一辑第四期。
据史料记载,唐代安史之乱,玄宗不得不处死宠妃杨玉环,并将其葬于马嵬坡。而后玄宗自蜀地重返京都,思念旧情,秘密派人改葬贵妃,但挖开旧冢时发现:“初瘗时以紫褥裹之,肌肤已坏,而香囊仍在。内官以献,上皇视之凄惋。”
香囊几乎是古代贵族女性必备之物,用丝织品制成。然而,丝织物易腐朽,何以杨贵妃埋葬后,“肌肤已坏,而香囊仍在”?
“葡萄花鸟纹银香囊”的出土,让人们得知:原来古代的香囊形制多样,除了丝织品,还有金银制品。它最初被叫做“薰球”,用白银制成,整体分三层,外层以花纹镂空,为两个半圆,以子母口合为一体。其内又设两层双轴相联的同心圆机环,大的机环与外球壁相联,小的机环安香盂。使用时,凭借最内一层半圆形盂的重力和活动机环的作用,无论球体如何转动,最里面的香盂总保持平衡状态。香盂盛装香料,点燃时火星不会外漏,烧尽的香灰也不至于撒落,设计非常巧妙。
1987年4月,陕西省扶风县法门寺唐代地宫又出土两件相似器物,再次证明:就是这种圆形、以往被称为“薰球”的器物,唐代人叫做香囊。这一名字被纠正后,激活了以往对另种文献记载的记忆。比如,白居易诗曰:“拂胸轻粉絮,暖手小香囊。”表明香囊有温度。《孔雀东南飞》中“红罗覆斗账,四角垂香囊。”表明香囊有重量……
据齐东方考证,唐代的香囊直径多在5厘米以下,顶部安有环钮、链条、挂钩,可随身携带,可作为手中的赏玩,可任意摆放,可四处悬挂,用途广泛,使用十分方便。女性随身暗藏一枚小巧的香囊而不被人所知,走动时,周围始终萦绕沁人的芳香,可以达到玉体飘香的效果。透过一个古老的物件,可以看到一个时代风尚。
鸳鸯与海兽的奇异组合,闪耀着中西合璧的光辉
在出土的何家村遗宝中,一批不同于中原文化的西域异宝引人关注,被视为丝绸之路上东西方文明碰撞孕育出的一颗颗明珠。以“鎏金海兽水波纹银碗”为例,波涛汹涌的水波中心托起一只戏水的海兽,边上却奇异地伴有一对鸳鸯,中西合璧的光辉闪耀在这件艺术作品上。
据透露,类似的银碗,河北赞皇东魏李希宗夫妇墓出土过一件,英国不列颠博物馆也收藏有相似的,两件银碗的时代和产地可能相同,应是印度北部或伊朗东南部公元4世纪至5世纪的作品,较之何家村的这件银碗,要早两个世纪以上。水波纹银碗凸起的水波、海兽,已表明与中国传统装饰的不同,然而碗外壁满饰由禽兽、花草、山石、鹿、羊、狐、兔、鸟构成的花纹,生动有趣,这些都是唐朝流行的纹样。碗内底海兽边相伴的鸳鸯戏水,更具唐代风格。这件鎏金海兽水波纹银碗可能受到了粟特风格的影响,而粟特风格又多来自伊朗萨珊王朝,文化的传播在这件器物上显现出来。
作者: 李婷
编辑:李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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