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十发创作于1980年的人物册页之傣族小妹

堪称20世纪中国画通古开今典范之一的“程家样”，由海派绘画的一代旗手程十发独创，以浪漫洒脱的笔墨、明快奔放的色彩、雅俗共赏的格调而颇具辨识度。这样的“程家样”究竟是如何炼成的？

今天（10日）于程十发艺术馆揭幕的“云霞出海曙——程十发书画作品特展”，精心遴选借展了近120幅程十发书画作品，时间跨度近半个世纪，分“滇南塞北”“历史人物”“山水树石”“走兽鳞介”“翎毛花卉”“书法篆刻”六个板块，揭示程十发绘画语言上较为连贯的递进，描摹出“程家样”风格形成的轨迹。

踱步于古色古香的展厅，与一幅幅展品相遇，人们会发现，“程家样”不是一种符号，而是一种气息，就像一首散文诗，随意，淡然，曼妙，充盈着江南文化的韵味。

今年是新中国成立70周年。在这个特别的时刻重温程十发的艺术，意味深长。他的艺术之路，与时代的脉搏同频共振，在此意义上，程十发堪称新中国美术史上的一个典型样本。

程十发创作于1961年的《芭蕉少女》

减笔而意不减，将抽象的笔墨意趣构成具象的现代中国人物画

“程家样”的辨识度最是在于程十发的人物画。中国美术史专家汤哲明告诉记者，程十发初学绘画其实画的多是山水，他从超然物外的山水画转入表现现实的人物画的艺术历程中，可以分明感受到大时代的脉动。程十发所置身的新中国成立后的创作环境，呼唤着现实主义审美风潮，新人物画正由此成为时代的宠儿。

在漫长的艺术生涯中，程十发的人物画并非一成不变。且看现身此次展览的一组程十发牧童画，其中就藏着变化的端倪。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程十发笔下的牧童有着对于局部的细微呈现，比如画牧童的眼睛，用细线勾出，眼球眼白了了分明，显得天真而美慧。七十年代以后，程十发笔下的牧童更简也更趋韵味，笔下牧童的眼睛只剩漆黑的两点，稚拙也更精神。减笔，可谓“程家样”风格形成的重要轨迹之一。“减笔而意不减，且当减者减，不能减者则不必减，笔简而神全，此不易求得之境界。”这是程十发理解的“减笔”。同为海派画家的张培成指出：“如果说石恪、梁楷是将人物画以简率之笔写之，创造了减笔人物画的话，那么程十发是最早将抽象的笔墨意趣构成具象现代中国人物画的开山之祖。所以他的创造有着艺术史上的意义，从上世纪60年代起始，程十发独特的图式就影响着中国水墨人物画的发展。”

程十发《端午钟馗图》

“速写稿是程十发人物画创作中重要的灵感来源和素材积累。”程十发艺术馆副研究馆员陈浩说。为此，展览特别展示了一批程十发人物速写。正是通过在云南少数民族地区的大量速写，程十发将其擅长的色彩与线条迅速与对象匹配并日益完善，借云南少数民族题材，真正让自己的人物画为百姓大众喜闻乐见。在程十发眼中，速写是基本功中之基本功。对于速写，他颇有自己的心得，“速写出笔要快捷，还可以直接用毛笔和颜色画速写，追求一种特殊的效果。在来不及细加考虑的情况下抓住对象的主要神态，放弃一切次要细节，容易产生新的表现手法和风格。”

程十发创作于1977年的《天下乐》

传统文化作为一种修养，支撑着他突破门类藩篱的艺术创作

程十发是海上画坛突破门类藩篱的全能型画家。学者俞汝捷指出，程十发不仅重视诗书画印的融通，而且从人物、山水、花鸟到连环画、插图、年画、电影海报均有所涉猎，且均有不俗的表现。传统文化作为一种修养，也在程十发的一切文字包括楹联、闲章乃至红学考证中随时表现出来。可以说，这样的修养支撑着他的艺术。

程十发为英文版《儒林外史》配的经典插图《马二先生游西湖》

程十发的整体艺术面貌在此次展览中得到了尽可能丰富的呈现。程十发为英文版《儒林外史》配的一幅经典插图《马二先生游西湖》，就是格外引人注目的展品。程十发的这套插图从1953年开始创作，完成于1955年，不仅继承了明清版画艺术的传统，也借鉴了拉斐尔前派的某些长处，画中透出一种冷峻、幽默和略带夸张的写实精神。这本书曾参加1959年在莱比锡举办的国际书籍装帧展览，而程十发的这套插图也在展览会上一举夺得银质奖。此次展出的山水画中，则既有程十发首次边疆写生时创作的《保山易莲池》，以淡墨晕法勾临曹知白的仿古之作与变化董其昌湿墨法的着色山水，也有以古拙苍厚笔法写家乡之景的《石湖荡铁崖松》《野杉馆图》等，以松灵墨法之四季山水系列，还将《湖山春岚图》《天马印象》《深山瑞雪》等少有的山水手卷囊括。

程十发创作于1988年的《云泉幽壑》

展览别出心裁地依据程十发画作题跋，整理出部分题画诗与画语录，折射出艺术家的文化底蕴与情趣，如“笔如拜帚费思量，戴嵩画牛吾画羊；写出边区山一角，墨香渗有野花香。”“何来南北分画宗，天地为师各自同；解脱苦修浑一体，图成掷笔问思翁。”其中，有一题跋云“不遭见忌是庸才”，以及“无法生无法”“不事绳墨”“意到便成”等印章内容，颇见程十发于艺术上不求与人同的创新个性。

程十发书法《长歌行》

甚至于，程十发画笔下的《红楼梦》，凝结着艺术家对红学考证的探索心得。俞汝捷举例，对于曹雪芹的友人张宜泉留下的《春柳堂诗稿》，收有与曹唱和及追怀曹的四首诗，程十发曾经从画史的角度、以画家的眼光对其中两首提出独特见解。

程十发艺术馆外景

作者：范昕

编辑：范昕

图片来源：程十发艺术馆

责任编辑：李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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