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型红色海派原创杂技剧《战上海》23日将迎来二轮试演。修改方案刚完成,上海杂技团已有演员开始为调整加班加点。15日,全剧组开始集训。今天早上八点半,从上海市马戏学校开来的大巴就停在了杂技团门口,从最简单的小跟头开始翻起,连续空翻、毯子功、360度转体……演员们排着队练早课。
全年练功,三伏天也不减量。集训期间从早上九点排到晚上九点,十几个节目的体量加上素质训练,比健身房“举铁”累得多。体力、耐力向自由体操看齐的杂技行当要求,已让演员习惯连轴转,他们关注的,是如何在技术逼近极限的情况下,演出效果再上一层楼?
练功服下,旧伤叠新伤
“杂技行当的危险性、伤病率是其他艺术门想象不到的,”《战上海》执行导演刘亮说。和舞剧《永不消逝的电波》类似,《战上海》也有一场黄包车上的打斗戏。写意之外,增加了倒立、翻转等技巧,比舞剧更添惊险刺激。2006年进团的演员张珂抓着黄包车上细细的扶手,单手顶倒立,凌空劈叉、下汉水,一串动作行云流水。“刚开始练习,双手顶倒立一练就是一小时,然后再推三百个倒立撑。”她说。黄包车上的细微晃动,和地面支撑的稳定性完全不同,没这么熬根本练不出来。即便如此,她也从两米多的高度头朝下摔过两次,还好都有惊无险。
35岁“高龄”的演员王怀甫,还凭着热爱坚持在舞台上,《战上海》中他要出演五幕,其中三个节目20多分钟连续表演下来,衣服被汗水湿透,每次都自己拧干,麻烦服装老师帮忙烫一烫,接着上场。排练结束,嗓子累哑了,还接着用足球锻炼自己的体能,踢一个多小时。
一般杂技女演员到30岁以上就不再作业。但绸吊节目对舞台经验、表演的要求极高。杂技团再三劝说之下,32岁的沈思思在产后重返舞台。为了尽快恢复体能,一出月子她就开始训练,减了二十多斤。《战上海》剧目需要穿旗袍,近期她白天几乎停止进食,来保持体态完美。“稍微吃一点,感觉肚子就会凸出来,影响动作。做演员肯定有舍有得,只能在不演出的时候补充营养了。”她说自己很幸运,经过重重筛选,走上了梦寐以求的绸吊舞台。右手肘处练功意外留下过旧伤,一直伸不直,也在绸吊日复一日的训练中,把手臂抻直了。
演员练习时,教练就在边上盯着,备好软垫,以防“随时可能飞出来”。掀起练功服的衣袖,杂技团演员们的手臂上,都新伤叠着旧伤。“铁骨攻坚”一幕中,杂技团首次将软梯带上了舞台。演员们要从舞台顶部十几米的高空,在软梯的晃动中,穿梭于梯格的方寸之间,展示灵活的身姿,再倏然滑到地上,表现解放军保护外白渡桥历史建筑,以血肉之躯迎炮火而上的英勇。麻绳非常粗糙,戴着护膝护腿,磕碰、擦伤,也是家常便饭。为了演出解放军受伤摔下的悲壮场面,从没有人因为痛而掉眼泪。
为了剧目需要,很多演员还“跨专业”从头学了新技巧。如“保卫电厂”情节中,解放军与敌特打斗的短短五六分钟内,腹弹平起、前跳背弹后上、后空翻背弹前空翻上高墙、跑墙四分之三背弹等高难度动作轮流上阵,十几位演员的配合令人目不暇;最小的演员胡家豪只有14岁,已经毫不怯场。根本看不出几个月前,他们还大多没学过蹦床、跑墙。“这次演出已经比试演的难度上一台阶,9月演出难度还要往上走。”教练王雅敏说。
眼神呼吸,处处是戏
“杂技如果只讲究纯粹的技术,是很片面的,而将戏剧情感融入其中,它就能成为一个永恒的课题,”刘亮说。《战上海》今年5月试演后,就开始朝表演与技巧对位的方向发力。“血战外围”一幕中,演员们翻跟头手里都还托着枪。道具枪重量和体积都接近真枪,平时空翻双手抱膝的动作都必须修改,翻完跟头只能单手撑地。一次排练中,演员罗雷的手指戳到地上,关节折成了90度,他一咬牙,当场又自己接了回去,手指肿得像胡萝卜,下午还接着练。
重头戏“宴会”上,演员们将一封密件变成玫瑰花,又以魔术换装手法,让全场女性突然穿上了一模一样的衣服,隐藏女主角“白兰”的身份,十多分钟的群戏已排了上百遍,反反复复调整眼神和仪态,以求用杂技技巧烘托出国民党粉饰太平下的暗流涌动。女演员们还首次在杂技舞台上挑战尖细的高跟鞋来贴近角色。只有前半脚掌受力,还要在“巷战”中你追我赶,是杂技舞台的前所未有。一天排下来,脚都是肿的。
为了呈现地下党人传递情报的惊险,演员晏丽饰演的地下党人“虹”,有一段穿着高跟鞋爬杆的技巧展示。普通杂技演员上杆,都穿橡皮底的练功鞋增加摩擦力,而高跟鞋鞋跟贴上胶底,仍然不断打滑,晏丽只能增加上肢的承重,“其实比较心疼搭档,因为平底鞋的托举可能没什么感觉,高跟鞋踩在他身上会特别痛。”臂膀变得粗壮,对许多女孩来说是莫大的烦恼,但为了舞台上几分钟的从容,晏丽每天吊两个沙袋,引体向上练了半年多,臂膀厚厚一层肌肉,手心遍布老茧,“不是简单的爬上爬下,我希望能代入角色的情绪,给观众美的体验。”
“我们以往杂技节目就只展示技巧,完了一个亮相,而《战上海》一个眼神、一个呼吸,动作细节之间处处是戏。”沈思思说,为了找戏感,她搜罗了不少戏曲视频学习,对着镜子练眼神。每天开车回家的路上都放着配乐琢磨,有时脸上不自觉做出了表情,一晃神才发觉自己太过“入戏”。
杂技演员的体能和肌肉素质,或许练到极致,或迟或晚会碰到瓶颈,但将技巧运用在戏剧情境中,表现力的提升将永无止境。“如果杂技技术也能充满人情味,让速度跟着人物情节走,相信这门艺术的发展会是无穷大。”刘亮表示。
作者:吴钰
图片来源:上海杂技团供图
编辑:吴钰
责任编辑:邢晓芳
*文汇独家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