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城里买文物不靠谱？买到“开门假”的所谓文物只能自认倒霉？

近年来，随着艺术品市场日趋火爆、文物价格持续攀高，民间收藏在显著升温，却也难免滋生出颇多令人心惊的乱象，深陷“信任危机”。近日上海出台《上海市民间收藏文物经营管理办法》（以下简称《办法》），3月1日起将于全市范围内推行，这意味着上海文物市场有了有法可依的“健康步道”。这是全国第一部关于规范和繁荣文物市场的省级政府规章，意义重大而深远。

一纸《办法》，不是一味加强监管的“紧箍咒”，其实更可被视为优化营商环境的“牛鼻子”，最终带来繁荣、规范、可持续发展的文物市场，满足人们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

一大批文物经营的“野战军”转为“正规军”

上海作为重要的经济、文化中心和东西文化的交汇地，一直以来都是民间收藏文物交易的重镇。据初步统计，目前上海有文物商店46家、经营文物拍卖的拍卖企业70家；涉及文物经营的古玩旧货市场11个，场内经营户1103家；涉及旧物、古玩（文玩）经营的互联网网站317个。2019年，全市共举办文物艺术品拍卖会171场，审核文物拍卖标的113300件，成交总额超过50亿元。

与此同时，在文物经营中也存在一些管理难题。《办法》探索了一系列管理模式创新，试图解决这样的管理难题。

例如，很大一部分从事文物经营活动的商户，因为规模小而难以获得作为独立文物商店的审批。针对这样的情况，《办法》规定：古玩旧货市场内的商户可以由市场主办单位统一取得文物商店设立许可，依法从事文物经营活动。这开创了一种全新的监管模式：政府管古玩市场，古玩市场管商户，由此将古玩旧货市场内商户的文物经营活动纳入监管范围。

“既然它们存在，就让它们依法合规地存在。以前这些小商户从事文物经营藏着掖着，现在可以光明正大了，只要经营的不是国家明令禁止买卖的文物。”上海市文旅局副局长褚晓波说。

“这其实也对古玩城的经营者和商户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经营者不能无序管理，商户也不能逃避制约。”古玩城经营单位负责人王佳坦言，民间文物收藏市场需要规范，才能走得更远。

而对于近年来从事文物经营的网站越来越多，《办法》也将这部分新兴文物经营主体纳入监管，从线上线下交易一致的原则出发对其明确规定。

专家“掌眼”，授之以渔，助力民间收藏健康生长

值得引起关注的是，《办法》以更强的服务意识创新了一系列助力民间收藏健康生长的规定。

例如，《办法》将自2017年3月试点的上海民间收藏文物公益鉴定咨询服务加以固化，形成长效机制。这项便民服务在过去三年不到的时间里，共惠及两万多人次，其中不乏来自外省市的，为6万多件宝贝提供了专业且免费的“掌眼”服务，目前鉴定咨询机构包括上海文物商店、朵云轩集团、上海市收藏协会、上海市文物保护研究中心等四家。该服务模式的建立，有效遏制了借文物鉴定名义实施诈骗活动等市场乱象，既保障了文物收藏爱好者的正当权益，又增强了人民群众依法收藏文物的意识。国家文物局对上海的此项工作予以充分肯定，并专门印发通知要求各省、自治区、直辖市参考借鉴“上海模式”。

除了借力专业、正规的文博专家，《办法》更致力于“授之以渔”。这样一道难题长期以来困扰文物经营企业：在申请文物经营资质许可条件中，核心要素之一是文物拍卖企业需要有5名以上文博系列高级职称的专业人员，文物商店需要有5名以上文博系列中级职称的专业人员，而这些专业人员主要集中在相关文博单位。为此，《办法》打破门户之间，首次提出支持文物经营单位的专业技术人员参加文物博物系列职称评定，并建立文物鉴定人才培养基地，开展专业知识和技能培训等，提供强有力的人才队伍支撑。

而针对文物市场存在的乱象，《办法》则创设了一系列行为规范，保障市民权益。如要求文物经营单位公示相关证照，增加了古玩旧货市场主办单位的管理责任，禁止冒充文物进行销售，禁止通过虚构拍卖、虚假鉴定等骗取文物鉴定、展览、服务等费用，禁止通过虚假宣传误导文物购买者等，并设定了相应的法律责任。

建立规范的文物市场体系，长路漫漫，艰难的第一步已迈出

文汇记者在采访中发现，《办法》的出台无论对于文物经营方还是藏家，都是欢欣鼓舞的一件事。然而，建立起一个规范的文物市场体系，长路漫漫，《办法》可以说才迈出第一步，这一步艰难却又关键。

收藏市场中出现的多少纠纷，与真伪相关。

买家感叹民间收藏“水太深”。这个领域存在的尴尬现状是：95%的收藏者收藏了95%的赝品，95%的人赔钱；本来一文不值的东西，借由不断升级的造假技术精心“装扮”，就可价值连城；造假贩假带来的巨大利益，令无数人铤而走险……

诚信从事文物经营的拍卖行或商户同样一肚子苦水。中福古玩城的一位商户老板向记者坦言：以多年知识储备与行业经验出售自认为靠谱的藏品，依然有可能被买家或者无良竞争对手恶意讹上索要高额赔偿。

还有些无奈，与文物鉴定本身的难度相连——鉴定带有很多主观判断的成分，难免出现不同意见，针对某些文物的鉴定，甚至历经成百上千年都没有定论。

这些都意味着，民间收藏文物需要突破的瓶颈还有很多。

“《办法》的出台让我们先从补缺开始，一点点运营、成熟、扩展，再去占领一个空间，通过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时间的积累，文物市场才可能慢慢形成一个比较规范的体系。”上海市社会文物行业协会秘书长承载告诉记者。

或许，具有艺术品市场成熟经验的一些国家能够给予我们可供借鉴的思路。

例如，凡是英国范围内的古董，英国古董商协会出具的鉴定证书都具备法律依据，这个协会有着百余年历史，经过如此长时间的实践沉淀、信誉培育，整个英国市场以它为凭；虽说古董经营方很难承诺“保真”，但可以承诺“诚信”，尽可能向买家真实、全面地披露拍品现状。

在一些国家，完备的艺术品数据库已经建立起来，古董的每一次交易都有记录可查，甚至可以追溯至上百年前；诚信成为共识，一套行之有效的“黑名单”机制像一只看不见的手约束着人们的行为，买家一旦违约，诚信将受到怀疑，由此波及的可能是其全部的事业和生活。

据悉，未来就《办法》的具体落实，有关部门也已将一系列推进措施提上日程。其中，开展信用体系建设是一大重点，包括制定诚信管理、事中事后监管等制度，建立各文物经营单位的信用档案，记录文物经营单位的文物经营资质、文物购销或者拍卖信息、日常监督检查、违法行为查处等信息，并将相关信息与市公共信用信息服务平台对接。

作者：范昕

编辑：范昕

责任编辑：邵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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